“我以为,在佛子面前这般狂傲的人,无念佛子是不会放过他的。”江瑭说,“怎么也会给那人些教训。”
“教训自然是给了的。”故妄说,“贫僧于他脑海中下了暗示,往后若他醉酒后再想这般无理取闹,便会想起今日的恐惧。”
小青蛇探出脑袋说:“这哪里算得上是教训?”
“算不算得上是教训又能如何?”故妄便说,“只要他日后能戒酒戒醉,牢记今日之事谨言慎行,于他而言便能算得上是教训。”
小青蛇睁着澄黄的蛇眸瞅了他许久,似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一字未言。
故妄便也没再提及这话题。
赶路途中总是这般枯燥,江瑭的意识逐渐朦胧。
再次苏醒时,江瑭发现天已经亮了,周闻的环境再一次来了个大变样。
故妄已经抵达了天禅门。
无念佛子在天禅门内拥有一座独立的山头,周围设下诸多禁制,平常人不可随意入内。
故妄并未直接落地于佛子舍,而是落于山脚处,缓步向山
上走去。
一路上,除了几个衣着朴素的小僧侣之外,江瑭并未见着任何人。
那些小僧侣甫一见到故妄,仿佛有一套约定成俗的规定动作一般,低头垂眸合起双手,恭敬地唤一声:“无念师兄。”
故妄依旧如当时在营地时一样,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接下来数日,故妄便一直待在佛子舍之中,哪里都没有去,江瑭便也跟着他被迫宅家。
无念佛子的日常非常单调。
看书、打坐、修炼、处理天禅门事务、炼制灵药……除此之外,佛子的日常生活中甚少出现其他的事。
直到这日清晨,在佛像前静坐了一夜的故妄起身回房,指尖轻碰了下腕间小蛇。
睡得迷迷顿顿的江瑭探出脑袋问:“故妄,天可亮了?”
“亮了。”故妄说,“小青蛇,到了你完成契约的时日了。”
“契约?”小巧蛇头轻轻一歪,似乎这才想起来似的,“你是说舌尖血吗?”
故妄道:“正是。”
碧翠小蛇自他腕间滑落,于半空中化为人形,白皙修长的双腿稳稳站于平地之上。
“契约内容,我自然会完成。”江瑭撩开滑至身前的长发,浅黄蛇眸尾端挑起,红唇轻勾说,“可你那保存舌尖血的技术,我并未学会。”
故妄耐心道:“此法术甚为简单,只要——”
“简单我也不想学。”江瑭却摆摆手,打断他说,“反正契约规定,在你需要舌尖血的这段日子,我需一直跟在你身边。既然如此,我学与不学又有何干系?你若想要,自己来取便是,何须我再费工夫?”
似是觉得这个站姿不太舒服,青年干脆坐至床边,一条长腿轻轻一翘,雪白细瘦的脚腕便撩起一道晃眼弧度。
“再说了,我自幼学术不精,现下又失去妖丹妖力不稳,估计一时半会也学不到精髓。”青年语气颇为理直气壮,“万一学得不到位,让舌尖血接触到外界空气,浪费的可是我的血,疼的人也是我——我可不乐意受这委屈。”
这番话把小蛇妖的懒散颓靡尽数彰显,却并非全无道理。
故妄思索片刻,竟觉得自己被这蛇妖说服了。
只是隔几日取一滴舌尖血罢了,若由他来动手,每次干净利落地结束,耗时不过数息而已。
若让那蛇妖动手,还指不定会耗上多长时间。
故妄于是道:“也罢,就由我来罢。”
话音未落,那坐于他床边的人形蛇妖便相当自觉地探出舌尖,眉梢轻轻一挑,似是在说‘那便来吧’一样。
恰逢此时,窗外落入一寸晨光。
青年身上未着/寸缕,雪肌被晨光照出一片晃眼的莹润色泽,黑发略显凌乱的铺散在身前身后,发梢落于白色床铺之上——
有那么一瞬间,故妄竟觉得这蛇妖的胸膛,比他的床铺还要白上几分。
故妄刚抬起的手微微一顿,指尖轻轻弹动一下,一套干净的衣衫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淡声道:“穿上。”
江瑭等得舌尖都泛起一丝凉意,却没等来故妄的指尖,反倒等来一套衣衫。
他收回舌尖,面色古怪道:“怎的,无念佛子现在倒想起让我穿衣服了?”
故妄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侧了下头。
江瑭接过他手中的衣衫,轻哼一声说:“那日秘境之中,你将我压于身下,强迫取我舌尖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好心,让我先穿身衣裳再动手呀。”
“那日事出有因,若不是你欲毁约逃跑,贫僧也不至于使用那般手段。”故妄轻声,“穿上罢,衣衫是干净的。”
“倒还是我的错了。”青年又是一声轻哼。
他眼尖地瞅见身前这位白衣佛修,面上似闪过一抹极为浅淡的不自在,浅黄蛇眸便是一转,笑说:“那平日里呢?我以本体缠于你身上,也同样什么也没穿,你怎么没想起给我一身衣衫?”
故妄道:“蛇形与人形自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江瑭不依不饶追问,“莫非人形不行,蛇形就可以?”
他低笑一声,似是觉得这般说法极为有趣,“没想到啊,无念佛子私下里,竟有这般奇怪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