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2 / 2)

“接下去几个小时要多关注一下他的体温变化,如果到晚上温度能降下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护士看看坐在对面床边的林和初和嵇兰因,又看了看旁边的沈玄默,卡了下壳。

她知道对面的是病人的同学,但旁边这个……

“请问你是病人的哪位家属?”护士问道。

林和初和嵇兰因也跟着看过来。

“我是他——”沈玄默顿了顿,“哥哥。”

嵇兰因下意识想顾白衣无亲无故,哪里冒出来的哥哥。另一边的护士看看沈玄默的脸,又去看看顾白衣——面色苍白,却也难掩五官的精致夺目。

她倒是一点都没有怀疑。

虽然长得不怎么像,但都好看得这么突出,是兄弟也很合理嘛。

哥哥总比同学亲近一些。

所以护士直接转过头,跟沈玄默嘱咐了一些看护病人的注意事项。

沈玄默点点头,一一应下。

看着好像真心打算留下来照顾病人似的。

嵇兰因压下内心的疑问,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比起照顾病人,他更愿意去听冗长无聊的晚课。

林和初却略带疑虑地看了沈玄默好几眼。

等到护士一走,沈玄默便反客为主:“我姓沈,你们是小白的室友?”

嵇兰因立刻点头。

林和初面有迟疑。

沈玄默解释:“我跟小白约了今天见面,但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所以去你们学校问了一下,老师说你们请假来医院了。”

林和初这才放下几分戒备与怀疑,简略说了来医院的过程。

几句话一交流,沈玄默便看出嵇兰因嘴巴要松得多。

很快沈玄默就搞清楚了顾白衣发烧的前因后果——大早上的跳河捡书包,拖着一身水在外面吹了许久的冷风,又大动肝火。

不生病才怪。

至于顾白衣发疯险些弄死荆一凡的事,嵇兰因倒是没说。

一来有打小报告的嫌疑,二来也是不敢。

差点说漏嘴的时候,林和初在下面踢了他一脚,嵇兰因便把那些话生生咽回去,话锋一转说起刚刚辅导员找顾白衣亲戚的事。

沈玄默听得眸色渐沉,却未见怒火。

两个学生都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

于是嵇兰因就估摸着这亲戚恐怕也不是很亲。

但再生疏的亲戚关系也比普通同学亲近一些。

沈玄默跟他们要了医药费的账单直接转了过去,然后叫他们先回学校上课,嵇兰因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林和初问他:“沈哥不用上班吗?”

“这几天休假。”沈玄默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们要是实在担心,可以晚上或者明天没课的时候再来看他。”

嵇兰因偷偷拉了拉林和初的袖子,示意他别多管闲事了。

林和初没理他,思考了两秒,说:“我们明天上午没课,明早我再来看他。”

他在护士站那里留了自己的电话,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跟值班的护士说一声,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没人在,可以给他打电话。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甚至压根没避讳着沈玄默。

沈玄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挑了下眉,回到顾白衣的病床前,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低声说:“你这同学,还挺敏锐的。”

如果顾白衣醒着,大概会一本正经地解释,那是因为林同学是个有责任心的好人。

可惜他没醒。

平日里极为警醒的人,被连着捏了两下脸颊也一无所觉,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点微红,却越发显得脆弱可怜。

沈玄默原本是没有那么好心的。

他来看顾白衣是顺路,看护病人却要耗费很多精力,浪费很多时间,他完全可以花钱找人来帮忙照顾顾白衣,绝对比他亲自上手要细致周到得多。

过去那么多年,他就没有正经照顾过什么人。

或许是被林和初的怀疑戒备激起了隐秘的好胜心,又或许看顾白衣实在可怜——

孤零零的一个人。

大病初醒时,一个熟悉的面孔都看不到,会不会委屈到哭?

沈玄默就这么在顾白衣的病床边坐了下来。

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顾白衣的体温终于降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眼睛欲睁不睁,眼底氲着一层朦胧的水雾,看不清人,视线无焦,懵懂茫然又有些无助。

可怜巴巴的。

沈玄默喂他喝了点水,又问他想不想吃东西,顾白衣没有反应,只望着虚空处发呆,显然没有真正清醒。

“困就继续睡。”沈玄默用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温度确实已经降下去许多,便稍稍安了心。

正要松手,顾白衣又追上来。

担心降温的冰块跑了,他本能地伸手抓住,热到发懵的脑袋贴上去,无意识地蹭了蹭。

好像求人抚摸的猫儿一样。

沈玄默动作一僵。

他神情复杂地低头去看,顾白衣已经闭上了眼睛,完全只是本能的反应。

“……”

觉察到病中之人的不安,沈玄默终究还是心软了,没有再挣扎。

等到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他轻轻揉了下顾白衣的脸颊,低声安抚。

“睡吧,我在这儿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