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有了预感,摸出来一看。来电人果然是安室透。
飞快摁下接通。
"透哥……"鹤见述刚启唇,就被那头打断。
"对不起,阿鹤,我刚刚手机放在外套里,外套又在沙发上。我去帮忙修电视了,现场有点吵,就没听见手机响。"
安室透疯狂道歉: “阿鹤,对不起,现在才看到你的来电提示。”
一连串的对不起将鹤见述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本就没有很生气,
安室透道歉得真诚,给出的理由又很合理。何况,现在离他打出最后一通电话,间隔的时间连十分钟都没有。
鹤见述原本是要竖起眉毛,不管不顾地说上几句气话的,现在浑身的刺都软下来了。
安室透还在道歉。
鹤见述顿了顿,软声道: "好啦,透哥,我又没怪你。"
鹤见述隐约听见另一头嘈杂的声音:
“安室哥哥在和谁打电话啊?”“一定是女朋友!声音都变温柔了!”
“你们不要偷听安室哥哥打电话啦,元太、步美,快要下雨了,我要回家了,你们的作业到底写完没呀?"
除了小孩的声音,还有几个更远一些的,听不太清的声音。
"……你竟然真的把电视拆了,还好有安室先生帮我们修好了电视。""小兰姐姐,不需要他,我也能修好啊!"
"小鬼,你还敢说?!"
"嗷——!"
安室透: “阿鹤………阿鹤?”
鹤见述从恍惚中惊醒,连忙回应: “透哥,我在。”——总觉得刚刚那些声音在哪听过,是错觉吧。
安室透合上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嘈杂的声音一下降低不少分贝。他歉意道: "抱歉,我这边有点吵闹。"
鹤见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我听见了,难怪你听不见铃声。”
“啊……其实也是因为我昨天调成了振动,还没调回响铃模式。”安室透说, “我刚刚查看了一下line,你来东京了?"
不知为何,鹤见述总觉得男人的声音紧绷不少。
鹤见述对情绪的感知一向敏锐。他迟疑道: "……透哥不希望我来么?"
安室透立即: “没有,怎么会。阿鹤能来看望我,我很开心啊。就是,武侦那边给你放假了吗?"
——透哥并没有完全说真话。
他的确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开心,但不是百分百开心。鹤见述抿了抿唇,低声道: “他们给我放了带薪假,一刻也没有耽搁,把我送来东京了。”
"…
…阿鹤,你等等,我和同事说一声。"
安室透跟模本梓打了个招呼,说明自己需要提前下班,并得到同意后,才重新接起电话。他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
“是出什么事了吗?”安室透面色凝重地问。
见识过与谢野等人的护崽后,他不认为武侦会因为阿鹤想他,就马不停蹄地把小猫送来东京,只为和他约会。
不是这种原因,就只能与正事有关了。
安室透的推理是正确的。
鹤见述很快就回答了他: “港口Mafia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知道我的能力了,想抓我。太宰先生说港口Mafia的手伸不到东京,让我来找你避避风头,就当带薪休假了。"
鹤见述的声音很低落: "……透哥如果不愿意我来打扰你,我可以再找别的地方落脚的。"
少年的视线瞥过一旁的小花猫,突然又有点生气。他赌气道: “我跟巷子里的流浪猫挤一挤也可以的,反正只要武侦跟港口Mafia谈妥了,我就能回横滨了!在那之前,我就睡地上的纸箱……"
"不许胡说!睡什么纸箱,不可以!"安室透再度打断他,男人的嗓音严厉一瞬,又慢慢重归温和: “阿鹤,我没有不乐意啊。”
鹤见述抱着膝盖,吸了吸鼻子: “你就是有,我听得出来。”哭腔很重。
安室透哑然。
他知道阿鹤对情绪敏感,但没想到只是一瞬的情绪变化,阿鹤也能发现。
喜欢的人认为自己是最安心的港湾,在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想到的是求助自己。恐怕没有男人会不开心。
何况他也很想阿鹤……
只是,东京的确不是目前的港口Mafia能够触及的地盘,却被另一个庞然大物的阴影笼罩着。拥有跨越了百年历史的跨国犯罪组织,成员几乎都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就盘踞在东京的阴影
里。
正如港口Mafia无法过多干涉东京一样,横滨也有自己的管理者——三刻构想。多年来,组织不是没试过往横滨发展自己的势力,但总是不了了之。
横滨是组织无法触及的领域。
将阿鹤放在横滨,起码不用担心组织会伤害到他
。而现在,阿鹤被迫来了东京。
安室透的心有些抽疼。他的猫怎么会被迫颠簸流离?
来不来东京,会不会被组织盯上是一回事。鹤见述有没有被逼迫,会不会不开心,这又是另一回事。
“我真的没有不乐意。阿鹤,我们不是有约定的么,我怎么会不要你?”安室透坐进驾驶座,合上车门,眉眼皆是温柔。
鹤见述想起拉过钩的约定: "真的么?"话中还是带着哭腔。
"真的。"安室透万分诚恳,恨不得把自己的真心直接拿给鹤见述看。
男人轻声哄道: “你别哭。”
"……好叭。"
鹤见述感受到了安室透的诚恳,觉得他没有骗自己。可是刚刚情绪上头了,又想到自己一整天奔来跑去,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而知道自己过来,安室透第一反应竟然是迟疑。想到这,鹤见述就有点生气和委屈。
他不出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花猫的毛毛。
安室透看了看天色,着急道:“阿鹤,你在哪里?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我在米花町……”鹤见述把从粉毛男人那里问来的地址告诉他,又问: “透哥要带我去哪?是想在酒店或旅店帮我开一间房吗。"
他承认,这句话中的确带有赌气意味。
——米花町,那个危险的男人就住在米花町!
安室透越发着急,可面对少年的赌气言论,他依旧能够沉下心,耐心作答。
“当然不会去酒店。阿鹤难得来东京找我,难道不想和我住一起吗?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安室透轻声细语地哄猫,与之相反的是踩油门和转方向盘的快、狠、准。
“我家养了一只狗狗,叫哈罗,以后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去遛狗。”“卧室还有一把吉他,阿鹤是不是没听过我弹吉他?我可以为你提供弹吉他哄睡服务哦。”
安室透踩着交警拦车的速度开车,把马自达开出了赛车的样子。即便这样,他还能一心二用地哄人,一点也不耽搁。
鹤见述跟着安室透的话想象着未来的同居日子,情绪慢慢稳定,一点一点被哄好了。他一向很好哄。
“那我在这里
等你。”鹤见述说, “透哥要快点来哦。”"嗯。”安室透温声道, “我开着车,马上就到。"
电话挂断了。
鹤见述偏头对小花猫说: “透哥要来接我了,谢谢你陪我。咪咪,你有什么心愿吗?”
小花猫舔了舔毛毛,想了想,说: "喵喵喵喵!" (你被人收留了吗?有个女孩子喂了我好几天,她说会认真考虑要不要养我。我也想被养。)
这样啊。
鹤见述又摸了摸它,认真道: “你一定会在今天遇到真心想收养你的人,我保证。”
“我也是。”鹤见述的声音慢慢变低: "……希望我们都能遇到那个人。"
小花猫喵喵呜呜的应和声,与轰隆的雷声一同响起。
鹤见述仰起脸,大滴的雨珠滴落在他的面颊上。
真的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