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传召, 桑榆心觉不是好事。
一进衙门口,里面宛若雪落霜降般的阴晦,灰暗森严的石阶将所有愉悦的心情慢慢吞噬, 人的脚步声在这种氛围笼罩下也变得沉郁。
她随衙门的宫监进去, 终于望见圈椅上闲坐饮茶的司礼监掌印,心里忽然略略放松下来, 这架势怕不是找她过来闲聊?
她俯身见礼, 虽然心中对此人不大有好感, 可进宫是他开的尊口, 无论如何也是恩情。
杯盖缓缓撇开茶汤表面的浮沫, 梁寒慢条斯理地饮了口, 直到青瓷落在梨木桌案上“咚”一声,听得桑榆身子一颤。
“你父亲是哪一年升的太医院令, 还记得吗?”
嗓音清湛, 不掺半点杂质,甚至还有些轻快的况味。
观他嘴角轻微上扬, 应当是带着淡淡笑意的。
可突然说这个是何意?
桑榆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出有些不对来, 只能如实答:“建宁……二十五年。”
他幽幽“哦”了一声,抬眸望着她, 一双漆黑的凤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那时候你才多大年纪?”
桑榆掌心出了些汗,下意识攥紧了手,咬了咬唇道:“八岁。”
“你父亲将你藏得太好了。”梁寒很是赞赏地望着她,“在外头, 人人只知女神医桑榆, 却鲜有人知你是太医院令之女。”
他顿了顿, 又淡淡一笑:“先帝的咳疾断断续续二十多年,最后被太医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次等御医治愈,先帝大喜,破格提拔其为院使,没过多久又升了太医院令,这升迁速度着实令人眼红。这桩桩件件,恐怕都是你的功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