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闭眼, 半梦半醒。
棍棒砸在皮骨上的撞击声始终停留在耳边,似要将人的神魂敲击成碎片。
过往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母亲被狠狠扯下一缕头发,露出大块血肉淋漓的头皮, 那种绝望的痛呼声反反复复敲击着他的耳膜……
唯一能够依靠的人, 在他面前上吊自杀, 没有一句交代。
逼着他走向绝路的人,他的父亲, 被他杀死在一间破庙里。
三天三夜, 他亲眼看着恶犬啃烂他半边脸, 亲手将他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喂狗,喂乌鸦.
满地血渍, 一片狼藉, 他将地上腥膻的碎肉抓起来, 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吞咽。
堂舅父夜里掘了他母亲的坟墓,将一具快要腐烂发臭的尸体翻出来, 坐上去。
待他还算不错的师父,为了下一场赌局的赌注,将他诓骗进宫,最后得了五两银子, 笑得合不拢嘴,兴致盎然地离开。
……
上天不是有好生之德么?恐怕是慷他之慨,好旁人之生。
世上的恶鬼不能再多一个,于是将所有的恶臭和苦痛都倾倒在他一人身上。
他多一分痛楚,世人便少一分。
如此算来, 也划算得很。
睡梦中, 他额头不断沁出冷汗, 拳头握得咯吱响.
指甲嵌进肉里,无边的疼痛将他整个人淹没。
迷迷糊糊间,一只温温热热的小手将他攥紧的指节缓缓打开,揉了揉掌心被指甲抠出的月牙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