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车继续颠簸着朝前进,苏叶揉揉自己瘪瘪的肚皮,又看看前面似乎不太想搭理自己的两个叔叔,沮丧地垂下小脑袋半靠在笼子上。
“咕咕……”已经饿了两天的肚皮再次抗议。
就在苏叶试图将自己绻缩成更小一团,抵御饥饿时,一筒苏打饼干被王哥从窗口丢了进来,砸在他脑袋上。
看看“从天而降”的饼干,苏叶也顾不上被砸脑袋的疼痛,圆滚滚的眼眸仿佛亮起璀璨的星辰,声音软糯:“谢谢叔叔!”
已经饿了两天,苏叶道完谢后迫不及待拆开饼干,卡兹卡兹地吃了起来,吃得脸颊两边鼓鼓的,像是腮帮子里屯满了粮的小仓鼠。
将一筒饼干吃了大半,终于有了饱腹感,苏叶露出满足的神色,揉了揉肚皮再次说了一遍“谢谢叔叔”。
“没什么好谢的,”王哥冷淡道。
苏叶想要再问问自己现在是在哪里的话再次被这冰冷的回答堵了回去,他气馁地垂下毛绒绒的脑袋,只能去看那些不断从自己身前快速掠过的,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色。
也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天边渐渐染上了瑰丽凄婉的云霞。
在耀眼的云霞中,押送车穿过一道足有数十米高的钢铁墙壁,最终停在一座茂密苍翠得看不见尽头的森林之前。
伴随着咔哒一声,笼门打开。
苏叶无措,下意识回头去看驾驶座里的两位叔叔。
“到地方了,下去吧。”王哥说。
苏叶露出迷惘的表情,眼眸缓慢地眨了眨。
“这里是人类基地和污染区的交界线,在你昏迷时,你被诊断为污染症患者,按照规定以后必须在污染区里生活。”王哥别过脸去,不敢再看苏叶。
王哥是押送污染物的老人了,这些年来送过无数的污染物,其中有不甘心被送到污染区疯狂辱骂他的,有哭得泪眼朦胧卖惨的,也有心如死灰什么都不做的。
这是他第一次送像苏叶这样年纪的幼崽去污染区。
王哥心里很清楚,像苏叶这样连污染物和污染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去污染区是没有活路的,那里面都是疯狂扭曲的污染物,那样的世道,他一个孩子怎么承受的来?
再看这孩子白嫩脸颊上那个成人手掌大小的红肿巴掌印,就知道这孩子在家里恐怕也过的很难。
成年人总是会对幼崽有更多的怜悯,这一路上,王哥都没敢和苏叶多说话,生怕说多了话,自己就不忍心往下送了。
“我们只能在这停留五分钟,你下车后立刻就进树林里去,别在外面徘徊,否则会被巡逻的士兵认为是想入侵人类基地的污染物……”王哥说完这段话后弯下腰,伸出手在座位底下摸索了一会,最后将一袋果冻隔着笼子递给苏叶。
“去吧,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王哥说。
苏叶看了看眼底似乎有泪光闪动的王哥,又看看那扇开了的笼门,他知道自己再待在笼子里就会让这位好心的叔叔为难。
苏叶笑了笑,眼眸弯起,声音清脆,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前往什么危险的所在:“知道了,谢谢叔叔的果冻,我走啦。”
他顺着台阶走下押送车,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进被霞光染上块块金光的森林里。
目送苏叶走进森林不见,王哥对搭档道:“我们走吧。”
押送车发动机轰鸣作响,很快便在晚霞里变成了一个小到看不见的小点。
直到押送车完全消失不见,苏叶才从森林边缘的一棵大树后探出脑袋,举起自己细瘦的胳膊对着那辆已经看不见的押送车挥了挥。
苏叶其实知道什么是污染区,什么是污染物,也知道自己是被送到了多么危险恐怖的地方。
他曾经在图画书上见过科普,书上的污染物都是以怪物的形象出现的,他们巨大丑陋扭曲,会没有任何缘由地攻击人类,甚至抓走像他这样的幼崽填肚皮。
因为那本仿佛“儿童邪典”般的图画书,苏叶从小就怵污染物怵得不行,偶尔任性时,只要爸爸妈妈一搬出污染物的名号,准能把苏叶吓唬得老老实实,当场变成世界上最百依百顺的崽崽。
脑海中浮现出图画书上的污染物形象,苏叶整只崽抖了抖,就连脑袋上软趴趴的头毛都竖了起来。
他,他怕是就要被污染物吃掉了!
也不知道真的污染物喜欢怎么吃人,是从脚吃起还是从脑袋,还是整只崽咀嚼都不咀嚼直接往下吞。
苏叶本想从几种死法里想出自己最能接受的一种,但越琢磨越觉得害怕。
晚风中的幼崽小脸苍白,整只崽摇摇欲坠——无论是怎么被吃掉都很恐怖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