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魁梧壮实的身影威风凛凛,阔步向前时,风吹拂开额发,露出一道狰狞丑陋的伤疤,衬得一张脸越发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侍从惶恐低头,不敢招惹凶名在外的左护法。
可这一低眉敛目的角度,恰巧就看见了漆黑的衣袂,再一细看,这哪里是黑色,分明都是黏稠暗红的血迹,腥味扑鼻,浓烈得令人作呕。
不知是杀了多少魔修,才能沾上如此多的血,像在血池里浸泡过一般。
他们将头埋得更低,噤若寒蝉。
恢弘华丽的魔宫,左护法踏入主殿,单膝跪下,恭敬行礼,“拜见尊上,我已完成任务,特来汇报。”
有哪些魔党参与叛乱,杀了多少人,又有什么人跑了等等,逐一禀报。
说完后,他等了许久,也未听到魔尊的一句话,向来心急的他,忍不住抬眼小心望去。
王座之上,魔尊一身玄衣,眉峰冷峻,轮廓俊美,神情淡漠地垂着眼睫,手中握着一个面具,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左护法仔细瞧了一眼,是个白狐面具,做工简陋粗糙,轻易就能在街上买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他想不明白,更不知道此前两年多的时间,魔尊去了何处。
他实力强悍,却也着实不擅长动脑,而脑子灵光,擅于揣摩尊上心思的右护法又不在,只好继续跪着,无聊到数起了地上的玉砖。
终于,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法阵找到了吗?”
左护法正数着数,一个激灵,慌忙回神,想了下尊上问的问题,才敬畏答:“目前已找到两处,拷问了叛党同谋,但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并未得出其余法阵的位置,具体数目……也不清楚。”
那两处,还是魔尊亲自摧毁的。不仅是法阵,凡魔气所过之地,皆寸草不生。
左护法想,魔宫里的侍从怕他,实在没必要,比起魔尊,他都算得上是温柔可亲了。他身上的血是多,可那是因为尊上杀人不见血,论数目,他哪里比得过尊上。
一剑挥去,黑光闪过,便取百人性命。
不过,他也能理解魔尊的心狠手辣,这些魔修都疯了,竟想破开五百年前的魔头封印,拥那位为尊。他们怕不是忘了,那魔头是有多阴毒,与虎谋皮,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他们怎么就搞不清楚。
“继续找。”
“是,尊上。”
左护法高声应下,起身退出殿外。
最后,他没忍住,偷偷又瞥了一眼。魔尊仍旧拿着那面具把玩,可那神态,又不像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左护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自己要不要也买个面具,迎合一下尊上的喜好。等会去问问右护法吧。
另一边。
青玉城内最大的客栈。
苏灼之坐在天字号房的罗汉榻上,手里拿着玄光镜,回师兄秦钊的讯息。
在他刚从谢玦身边逃离时,就跟秦钊师兄说了魔尊身份一事,提醒他们务必小心。
秦钊对此震惊万分,惶急禀告掌门。魔界之首成了正派弟子,这是多么荒唐的事。
一众峰主皆查起了自己的地盘,有无魔修留下的痕迹。所幸,并无不妥。
那么,魔尊这一行为所图为何?
宗门内毫无异样,反而更令人不安,因为这说明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阴谋。
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他们一时都忘了留意,苏灼之迟迟未回宗门的事。
过了好几日,秦钊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苏灼之:“没事,我在躲他,不方便回去。”
他担心谢玦会派人蹲着万剑宗,他一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还会连累宗门。
秦钊严肃道:“你是万剑宗弟子,我们宗门自然要护着,哪里来的连累一说。你是不是还想着,他是随你入的宗门,你无意中帮了他,心中愧疚?不要有这种想法,从头到尾错的只是魔尊,你是被利用的无辜人。”
苏灼之看到这条讯息,心中的惶恐一松,笑了起来。他才不会拿别人的过错来责怪自己。不过……
“我回宗门真的可以吗?我不知道魔尊有什么目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秦钊回得前所未有的快,或许玄光镜那头并不止他一人,“别想这么多。魔尊想要抓你,说明你对他有用处,我们更不能让他得逞。”
苏灼之看着,也觉得有道理。待在万剑宗,有多个尊者坐镇,比他一个人在外躲躲藏藏安全多了。
确定下来后,他决定先回京城一趟,不亲眼确定苏府安然无恙,他不放心。
于是,他戴着隐藏身形的手镯法器,躲在暗处,看到爹娘兄长无事后,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因为要遮掩踪迹,苏灼之这次去万剑宗的路线与以往不同,混杂在一群修士中,脸上贴了张面具,化成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样貌。
这也是他买的法器之一,可以根据自己所画的脸,变成一张轻薄的面具,贴在脸上,十分逼真自然,若不是贴得极近扒着脸细看,很难发现端倪。不过,贴了五个时辰就要取下来泡水重贴,否则边角会有脱落的风险。
眼看离万剑宗越来越近,苏灼之忐忑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在客栈住一晚,隔日再赶一段路,就能到了。
他找了个家大客栈住下,一路上风尘仆仆,只想歇息,吃顿好的。
沐浴过后,裹着一身水雾走出来,舒服得眯起了眼。
敲门声响起时,苏灼之趴在榻上,浑身软绵绵,根本不想起来。往日,他身边肯定有小厮照顾,这些小事都不用他亲自去做,可这一路,都只有他一个人。
都怪谢玦!
苏灼之不满地在榻上滚来滚去,蹬了蹬腿,气鼓鼓。
过了会,还是不得不爬起来,走去开门,人
站在门后,只伸出一只手,接过小二送来的饭菜。
因为他摘了面具,此时露出的是他真实的样貌。面具戴久了脸会闷,不舒服,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当然懒得戴。
小二在客栈做了那么多年,什么奇怪的客人都见过了,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目光落在那只手上时,狠狠地惊艳了一下,然后又想起这间房的客人长相,不禁叹息,手这般白玉无暇,相貌却如此平凡,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