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当今朝廷腐朽,皇帝昏庸,将军好心好意平定叛乱,却要被那皇帝老儿卸磨杀驴,简直可恨!”
“况且,我等是被将军收编的叛军,我等只认将军一人!旁人来管,我们是绝不服气的!”
“将军三思,若是入京,便是血流成河。几十年的基业,付诸东流啊!”
一行人越说越来气,纷纷起身下拜。
“求将军登基!”
李钺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微微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当然不会进京听封,不过是矜持一下而已。
祝卿卿前几天来信教过他了,别人让他当皇帝,他不能一下子就答应。
要推拉一番再答应。
见他不为所动,众人都有些急了,连忙又劝:“将军麾下人才济济,后方又有祝大人坐镇。京城文武百官,一派纸醉金迷,无一人可用,必输无疑。”
“求将军即刻登基,我等皆愿奉将军为主!”
李钺按照祝卿卿教的,矜持地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乃忠臣良将,不可行此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之事。”
众人山呼:“求将军即刻登基!”
李钺还想摆手,忽然,帐篷外传来马蹄声。
李钺抬起头,朝外望去。
只见
几辆马车缓缓驶入军营,驾车的人、跟在后面的士兵,都是李钺的亲卫。
李钺眼睛一亮,从位置上站起来。
随后他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我前几日派人去接小祝大人,看来是小祝大人到了。”
“尔等方才所说之事,本将军会仔细考虑,与祝丞相细细商议,再给你们答复。”
“朕的皇后到了,朕去迎接!”
李钺朝他们微笑颔首,随后走出营帐。
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称呼,“刷”地一下飘过去了?
他们有点没听清楚。
但是紧跟着,便有人道:“由小祝大人来劝将军登基,一定比我们来劝更有用!”
“正是这个道理!”
一行人马上冲出营帐。
李钺站在马车前,刚握住祝青臣的手。
祝青臣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被一群人眼睛放光地围住了。
“小祝大人来了?我们正商议大事,就等您呢。”
祝青臣笑了笑:“我知道,我来劝。”
众人都松了口气,有皇后来劝,陛下一定肯松口登基。
祝青臣挽着李钺的手,两个人回了营帐,单独谈话。
以后在史书上,史官会这样写——
“帝后商议三日,后动情晓理,力陈民生多艰、前朝积弊。恳谈三日,帝遂起兵。”
事实上——
祝青臣窝在营帐里,啃着李钺给他烤的羊腿,吃得满脸都是:“这一路上累死我了,人都瘦了一圈。李钺,你出去就说我求了你三天,好不容易才劝服你,不要露馅了。”
李钺马不停蹄地帮他烤肉,给他倒水,抽空帮他擦擦脸上沾到的调料:“知道了。”
三日后,李钺点兵,挥师南下。
这是最后决战,祝青臣没有再留守后方,而是和他一起行军打仗。
朝廷腐朽不堪,打起仗来,一个可用将才都找不出来,就连军饷军粮也要层层盘剥,简直是烂到了根子里。
李钺和祝青臣一路畅通无阻,所过之处,士兵百姓皆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不到半年,大军兵临城下。
李钺和祝青臣骑着马,在两军阵前,并肩而立。
老皇帝派了贴身的太监,在城楼上求饶:“陛下愿降!陛下愿降!”
李钺听见这话,微微皱眉:“谁是陛下?”
太监一惊,连忙改口:“将军、将军是陛下!城中那位陛下愿降,求将军手下留情!”
李钺笑了一声,加重语气:“让那位陛下亲自来见朕。”
“是,是……”太监被吓得不轻,屁滚尿流,跑下城楼。
不多时,大腹便便的老皇帝,便在一众太监的搀扶下,登上城楼。
他高声喊道:“李将军、祝大人,朕……不是,臣愿降!臣愿降!”
李
钺调试着手里的弓弦(),淡淡道:那就开城门吧。
是是是!老皇帝面上一喜?()_[((),以为有了活路,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开城门。
城门一开,李钺一箭射在门上。
老皇帝赔着笑,夸赞道:“陛下好箭法!”
李钺没有理会他,和祝青臣一同入城。
城中门窗紧闭,一片寂静,但祝青臣知道,百姓们正胆战心惊地躲在里面,朝外面偷看。
两列亲卫骑着马,率先冲进城里。
亲卫朗声喊道:“新帝有旨,我军入城不伤百姓!诸位不必惊慌!不必惊慌!”
马蹄踏破长街青砖,亲卫的声音回荡在一片寂静之中。
在祝青臣和李钺骑着马,即将进宫的时候,只听得“嘎吱”一声响,有个小孩推开窗户,好奇地探出脑袋张望。
父母连忙按住他的脑袋,把他抓回来。
祝青臣回过头,朝那小孩笑了一下。
*
用时一年半,军队就这样进了城。
和前世李钺的三年相比,直接缩短了一半。
纵情享乐的前朝皇帝,还奢望自己能够分到一块田地,做一个富家翁,度过余生。
结果第二天,他就被告知,新帝判他斩立决,就在街市口,百姓都可以去观赏。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了出去。
至于剩下的贪官污吏,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
祝青臣和一众文臣,花费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把名册整理出来。
新朝初立,须得有新气象,年号国号、官职官制、礼法吏治,都是要重新商定的。
这些工作,就都落在了文官们身上。
而文官又以祝青臣为首,所以在平定天下之后,他格外忙碌。
不过祝青臣乐在其中。
上辈子没来得及做的事情,他这辈子要全部都做一遍!
一个月后,偏殿暖阁里。
祝青臣和一众文官,正在商议新帝的登基大典。
当然,李钺也在场。
他不太在乎这些,只是看着祝青臣神采飞扬的模样,就想陪着他一起。
一个大人拿出前朝旧档,供众人参考。
“前朝大概是帝后一同祭天,乘车自朝阳门出,一直到祭天台……”大人似乎想起什么,连忙道,“当然了,陛下尚未立后,所以陛下独自祭天。”
祝青臣转过头,看了一眼李钺。
李钺清了清嗓子,道:“从前不立皇后,是因为天下未定,怕我战死沙场,白白叫皇后苦守。现下趁着登基大典,倒是可以把皇后一起立了。”
李钺说完这话,便看着祝青臣。
只是他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还是有人不明白。
“陛下可有心仪人选?若是没有,不若在京中世家女子中挑选一二?”
李钺皱起眉头,其他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 你在说什么屁话?
说这话的大臣,是前朝的世家子弟。
前阵子,处死流放一批人,还有一小批世家子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了彰显新朝恩德,便把他们安排在不太要紧的职位上。
难怪,众人心中了然,难怪他不知道新帝和小祝大人之间的猫腻。
那人见众人这样看他,还有些不明所以:“难道陛下已有心仪人选?”
这时,祝青臣高高地举起手:“陛下,我觉得选秀太过劳民伤财,皇后之位,不如竞争上岗。”
竞争上岗?
这又是什么东西?
众人愈发迷惑。
祝青臣从位置上爬起来,叉着腰,举起手:“我要做皇后,谁赞成,谁反对?谁想跟我竞争?”
除了刚才提议选秀的那个世家子弟,其他跟着他们从凤翔过来的朝臣们,纷纷举起手:“赞成!我等都赞成!”
李钺也举起手:“朕也赞成!”
世家子弟被这个场面吓晕过去。
前朝已然覆灭,世家急切地要寻找新的靠山,才能延续家族的荣光。
最快的办法就是联姻,往皇帝身边塞人。
可是现在,祝青臣要做皇后,李钺不开后宫,前朝世家自然不愿意。
几个比较有名望的世家家主,纠集了一群人,跪在宫门外请命,哭哭啼啼。
“陛下三思!陛下不开后宫,只以男子为后,悖逆天道人伦。王侯将相三妻四妾、多子多福,本是天道,就算陛下爱好男色,也应该广纳男宠。新朝初立,岂能如此胡乱行事?只怕我大周国运多舛……”
李钺听得烦了,提着长刀,冲到宫门外。
“哐当”一声,用长刀震碎地上一大块青砖。
带头哭嚎的世家家主抬起头,在锃亮的刀锋上看到自己的脸,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钺厉声道:“朕与卿卿自幼相识,情深义重,共扶天下,卿卿为后,有何不可?”
“再哭丧,我让卿卿做皇帝!把你们全拉出去砍了!”他一面说,一面就转过头,吩咐侍卫,“来人!把这群老东西拖下去砍了!”
侍卫没有犹豫,迅速上前,把这群人给提溜起来。
众人这才慌了。
忘了,忘了这个皇帝原本是土匪!行事根本没有章法,说杀人就杀人的土匪!
一群人吓得不轻,全都后悔了。
这时,祝青臣跑出来,挡在世家众人面前:“陛下三思,我也是前朝文人后嗣,难道陛下要连我一起砍了吗?”
李钺摸摸他的脑袋:“这群老匹夫该死,卿卿别管。”
祝青臣坚定地望着他,不肯让开。
只一句话、一个眼神,祝青臣就把李钺劝了回去。
这下子,世家家主弱弱地举起手:“我也赞成。”
看着祝青臣和李钺携手离去的欢快背影,他们总感觉,好像被演了一场戏。
不管了,赞成!赞成!
祝青臣做皇后,可以在皇帝要杀他们的时候,拦住皇帝。
要是祝青臣不做皇后,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
李钺和祝青臣回到宫里,试一试登基大典上要穿的礼服。
李钺支着下巴,看着在自己面前转圈的祝青臣,若有所思。
那群老匹夫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不对,只有一句,好像有点道理。
——就算好男风,王侯将相也应该广纳男宠。
祝卿卿现在也是万人之上了,是应该多几个男人陪着他。
但是他李钺又这么小气,该怎么满足祝卿卿的这个需求呢?
趁着祝青臣去换衣服,李钺吩咐亲卫:“弄两块木头和刻刀来,做木工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