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人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出入,违命者杀。"
"诺!"熊罴抱拳领命,单手扣住腰刀,直挺挺站在殿前,赫然是一尊门神。楚煜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被越侯叫住: “阿煜,你的伤?”
"父君,我无碍。"
刺杀不只针对越侯。
冬猎祭祀,父子俩的车驾行在最前。
两人追逐鹿群,正要投矛时,箭矢忽从树后飞来。越侯肩部被洞穿,当场血流如注。楚煜胸前的玉钩挡住利箭,所幸并未受伤。
碎裂的玉钩遗失在猎场,楚煜衣襟微敞,染上越侯的血,洇出大片暗痕。见越侯仍不放心,楚煜索性扯开衣领。
"父君,我确实无事。"
确认他毫发无伤,越侯终于松了一口气。神经骤然放松,强撑的力气耗尽,他疲惫地倒在榻上,交代楚煜道: “事不宜迟,速往军营。”
"诺。"
安排好殿内诸事,楚煜转身走出殿门。
殿前甲士潮水般分开,半数继续守卫宫内,半数追随楚煜离宫,登车上马驰往军营。宫门前,松阳君和钟离君闻讯赶来,却被虎贲拦截。得知越侯在猎场遭遇刺杀,如今生死不明,两人心急如焚。奈何无法硬闯,只能在宫门前盘桓。
“阿焊!
见到楚煜的伞车,两人同时追上前来。双方距离渐近,伞车竟不减速。楚煜不下命令,驾车的马奴对两人视若无睹,用力挥动缰绳,驱车继续向前。
见此情形,松阳君和钟离君大吃一惊,本能向路旁闪躲。伞车从两人中间穿过,带起一阵劲风,险些将他们掀翻在地。
"楚煜!"
待两人站稳,车辆早已扬长而去。
全副武装的甲士跟在车后,策马飞驰踏碎积雪,速度快如闪电。虎贲未接到调令,始终严格把守宫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松阳君和钟离君无计可施,守在宫门前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只能暂时打道回府。“楚煜离宫,大兄应是性命无碍。冬猎祭祀时出事,事情不会善了。”钟离君分析道。“梁氏是否有干系?”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轻易下结论。
“先回府。”
马车穿过街道,两人都是心事重重,暂时忽略了城中变化。钟离君率先到达府邸,松阳君仍要前行一段距离。
马车停在台阶下,钟离君在门前下车,尚未进入府门,道路对面忽奔来几匹快马。门客勒住缰绳,迅速翻身下马。
几人快步登上台阶,气喘未
定,满脸急色道: “家主,出事了!”
同一时间,松阳君也被门客堵住。
听到后者带回的消息,他愣在当场,满脸不可置信。
"公子煜持虎符调动中军。千名甲士入城东,包围梁氏府邸。其言梁氏里通外敌,同楚国勾结行刺君上!"
“什么?!”松阳君大惊失色,顾不得许多,拉过一匹马就要前往城东。
"家主不可!”门客双臂抱住马颈,竭力劝说道, "国君猎场遇刺,梁氏嫌疑重大。公子煜言之凿凿,必定手握证据。日前国君有意擢您掌军,您更应该避嫌,不应牵连进去!"
门客声嘶力竭,只为能劝阻松阳君。
一番话闯入脑海,犹如冷水当头浇下,松阳君终于冷静下来。
避嫌吗?
他狠狠咬牙,心中天人交战。
良久之后,他终于松开缰绳,转身返回府内,再也没有回头。
"关门,速关门!"
门客擦去冷汗,连声吩咐奴仆关闭大门。在事情了结之前,他势必要劝说松阳君闭府,以免染上干系。
禹州城东,梁氏府邸前,千名甲士排开阵势,封锁整条街道,将宅邸团团包围。
"梁氏勾结楚国行刺君上,罪大恶极!"
甲士的声音堪比雷鸣,震动整座城池。
守门的奴隶趴在台阶上,身下流淌鲜血,已经气绝多时。
梁氏众人受困家中,大门被封堵,俨然沦为困兽。
他们错判了越侯,也错判了楚煜。父子俩不惧流血,雷厉风行。相比较之下,梁氏一步错步步错,提前准备的策略无一能用。
"楚煜,你血口喷人,诟谇谣逐,必受天谴!""国君遇刺非梁氏所为!"
"恶贼,小人!"
梁氏垂死挣扎,叱骂声不断。
作为回应,红衣甲士拉满弓弦,举臂仰射。箭矢划过半空,呼啸着凿入墙内。骂声夏然而止,痛呼惨叫取而代之。三轮箭雨过后,一辆伞车缓慢行近。
车辆经过处,甲士分向左右,自动让出
一条通道。马奴挥动缰绳,战马打着响鼻,车轮压过土路,留下深深的辙痕。
红衣公子立在车上,目视紧闭的大门,杀意凛然。
伞车停止前行,恰好停在台阶对面。
楚煜拿起挂在伞下的长弓,左臂平举如托山岳,右手缓慢拉开弓弦。军中力士难开的强弓竟被他轻松拉满。
铜铸的箭杆浮动赤金,倒映出黑色双眼。冷风平地而起,鼓振一双阔袖,拂起黑色长发。耳上玉环浮动暗红,血一般的色泽。
嗡!
箭矢离弦,凿入厚重的府门,当场穿透门环,没金铩羽。
"威!"
甲士以矛戈顿地,齐声高喝,声震天地。
楚煜放下长弓,眺望无声无息的府邸,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宣判梁氏一族的命运。"撞门,屠,一个不留。"
冬猎刺杀一事,梁氏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今日过后,这个家族注定消失在越国版图,彻彻底底,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