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轻响,茶盏落地。
林珩迎上楚煜的目光,未见含情脉脉,反如敌手厮杀。
凶兽相搏,谁为猎手,谁又会是猎物?
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方才有驯服的价值。
“楚煜,你果真爱我?”
“不曾假言。”
“好。”
林珩突然站起身,上前半步拉起楚煜,绕过屏风来到榻前,单手按住对方的肩,一把将他推倒。
猝不及防陷入锦被,楚煜眼底闪过惊讶,本能要站起身。
林珩在此时欺身而上,居高临下压制住他,浅笑说道:“仰慕我,为何不从?”
听出林珩话中深意,楚煜眨了下眼,低头看向按在领口的手,不由得挑了下眉:“君侯当真?”
“当真。”林珩俯身靠得更近,未束的长发滑过肩头,落到楚煜身侧。
一抹凉意划过嘴角,楚煜抬手握住,红唇轻启,咬住了发尾。
极致的黑,浓烈的红,难以交融,却纠缠成最绚丽的色泽。
楚煜忽然间放松,袖摆铺展在身下,似红莲绽放。
四目相对,他唇角掀起浅痕,笑意印入眼底。
“君侯。”
两个字出口,尾音缠绵,诉尽缱绻。
他慢慢撑起手肘,视线不离林珩,抬手取下发冠,一瞬间黑瀑流淌,充斥林珩视野。
林珩握住一缕,微微有些闪神。
“君侯,长夜苦短。”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白皙的手覆上他的肩头,殷红铺天盖地,下一刻视线颠倒。
林珩有些诧异,却没有生怒。视野的改变反倒令他觉得新奇。
握住落在领口的手,他单手撑着头,视线扫过楚煜全身,在他腰间短暂停留,认出之前送出的玉环。
“此玉一直佩在身上?”
“自然。”楚煜被林珩握住右手,也不挣扎,左手指尖擦过林珩的下巴,滑过他的脖颈,描摹着长袍上的花纹,力道不轻不重,勾得人心痒,“君侯相赠,日夜不舍离身。”
林珩笑了。
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倒是不负风流之名。
提起风流……
林珩眯了眯眼,缓慢坐起身,手指捏住楚煜的下巴,危险道:“君侯风流,未知宠幸几人?”
楚煜愣了一下,一改之前的从容,似有些迟疑。
林珩靠得更近,一手捏住楚煜的下巴,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腰,压迫力十足,甚至隐含威胁:“莫非人太多,数不过来?”
“无有一人。”楚煜反握住腰间的手,微微用力。
“一个都没有?”林珩愕然不已,感到匪夷所思。
“君侯如此惊讶,难道是颇有经历?”楚煜笑容灿烂,却莫名透出狠意。
林珩的表情僵在脸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和
楚煜一样(),压根没资格嘲笑对方。
风流之名是假的?
君侯有何立场笑言?
两句话后(),大帐内陷入沉默。
考虑到现实问题,两人默默站起身,各自整理衣袍,十分自然地绕过屏风,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茶汤已冷,糕点仍能入口,两人却无心再用。
“我母早逝,父君不喜,总角之年离国,故无人教导。君侯又是为何?”林珩性情使然,遇事从不逃避,必要找出究竟予以解决。
“我自幼不喜与人亲近,母亲安排的宫人有异心,被我当场斩杀。自那以后再不许人近身。”楚煜道出早年事,原因十分简单,却也惊心动魄。
从上京归国后,他忙着肃清国内,其后又遇上父亲被刺杀,诸事缠身,这类事早被抛到脑后。
再之后就是越晋婚盟。
大国之间定盟势必要慎之又慎,考虑到方方面面。除非盟约结束,两人身边不会有妾。
前因说明,大帐内再度陷入寂静。
“宫内应有密卷。”林珩率先打破沉默。
“君侯所言甚是。”楚煜表示赞同。
两人对视一眼,当面确定心意,却无心潮澎湃之感,反而略感荒谬。
片刻后,不约而同摇头失笑。
“时辰不早,我先告辞,明日再会君侯。”楚煜说道。
“也好。”林珩一边说,一边起身相送。他不介意同楚煜亲近,借由方才的试探已经确认。但他习惯独自安枕,自然不会留下对方。
楚煜走出大帐,在火光下登上伞车,驾车返回大营。
林珩送他到营前,目送他远去,方才转身返回大帐。
侍人重新注入灯油,灯光比先时变得明亮。
茶盏和糕点被撤走,林珩除去外袍,仰面倒在榻上。鼻端萦绕一缕冷香,不是他常用的香料,应为楚煜身上沾染。
林珩翻过身,意外有了困意。
意识朦胧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楚煜此行除了见他,是否还有别的意图?
思及此,他猛然睁开双眼,视线凝固在帐顶,光影在眼底跳跃,转瞬被黑暗吞噬,不复见半分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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