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是一国二十城,这是他和楚煜商定的结果。若对方不肯答应,无妨继续再打。
反正着急的不是晋国。
至于上京动乱,执政虽然病重,尚未一命呜呼。不提为人如何,其能力无可指摘。只要他在一日,对王子肥就形成牵制,上京贵族想做二臣也要仔细掂量,更可能是龟缩不出,任凭他们斗得两败俱伤。
天子身中剧毒,迄今消息全无。
昏迷不醒也好,隐瞒死讯也罢,不妨碍他以侯伯的名义出兵勤王。
如果天子驾崩,且王子肥秘不发丧,不过是出兵檄文多加一条。
林珩单手撑着下巴,想到后一种可能,忽然间觉得在野地多停留几日倒也无妨。
在他陷入沉思时,帐内众人围绕“讨价还价”四个字展开讨论。
如果可以,他们的确想拿下五十城。但这显然十分困难。假若对方要求更改,多少比较合适?
“四十?”
“一国四十?”
“自然。”
“仍多。”
“绝不能少于三十城,否则再战!”田婴粗声粗气,大手拍着膝盖,砰砰作响、
田壮在一旁呲牙咧嘴。
无他,田婴的巴掌是拍在他的身上。
“三十城甚好,四十城更佳。”费毅悠然开口。
“附议!”
晋国氏族讨论得热火朝天,都赞成不少于三十城。两国就是六十城,比林珩和楚煜所定多出整整二十城。
西境诸侯坐在一旁,从头至尾插不上嘴。看到晋国氏族的模样,明知道他们的杀气不是针对自己,也禁不住脊背生寒,压根不敢轻易出声。
“诸卿。”讨论接近尾声,林珩终于出声,“如寡人所料不差,最迟后日,楚齐将再次派人。届时,还需诸卿群策群力。”
话音刚落,晋国氏族就全部起身,一同叠手下拜,齐声应诺。
“君上有命,臣伏唯是听。”
“为国计,定竭尽全力!”
议事结束,众人陆续离开大帐,三三两两结伴返回各自帐内。
休战是题中之义。
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如何把握主动,牢牢占据优势,还需进一步商讨。
“沙场既能胜,谈判不能让分毫。暂不能灭国,也要使其痛,再不敢轻易挑衅。”
晋国氏族狂妄不假,却有傲慢的底气。
见到他们的表现,西境诸侯很是羡慕。蕲君则是老神在在,再次庆幸于自己的果决,先一步抱住晋侯大腿,坚决不松手。
扫一眼神情复
杂的几人,蕲君心情大好,若非怕招来群殴,都想叉腰大笑几声。
“先人一步,蕲无忧矣!”
中军大帐内,席位全部撤去,侍人拨亮灯芯,重新送上茶汤和糕点。
林珩净过手,饮下半盏茶汤,吃下两块甜糕就没有再用。
他亲手铺开一卷竹简,提笔写成短信,交给一旁的马桂,道:“你亲自过营,将此信交到越侯手中。”
“诺。”
马桂捧起竹简,行礼后退出大帐。
两座营盘相隔不远,奈何雨实在太大,马桂策马来到越军大营,全身都被淋湿。
他在营前通报身份,立即有人上禀楚煜。
不多时,马桂被带往中军大帐。
此时帐内坐满了越国氏族,不时低声交谈,目光偶尔看向帐前。
晋侯突然派人过营,不知其意为何,众人都很好奇。
帐帘掀起,马桂目不斜视穿过人群,躬身行礼后,将装有竹简的木盒呈给楚煜。
“君上亲笔,言交君侯。”
一名侍人接过木盒,送到楚煜手边。
马桂没有停留,再向上首行礼,旋即转身离开。
帐帘掀起又落下,楚煜亲手掀起盒盖,取出里面的竹简,当着众人的面展开。
信中内容不长,他却看了许久,目光迟迟不曾移动。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愈发令人感到好奇,犹如百爪挠心。
终于,楚煜合拢竹简,抬头看向众人,声音中带着笑意:“晋君邀寡人过营,共商大事。”
大事?
越国氏族同时想到,今日两使过晋营,必是与休战相关。
“晋君言,楚、齐妄想割让五城换取罢兵,他实不悦。故提五十城,并要求楚项和赵弼亲自出面方能谈和。”
五十城?!
越国氏族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
“君上,真是五十城?”松阳君急切道。
“不错。”楚煜颔首。
“楚国未必肯答应,齐国也是一样。”经历过短暂兴奋,氏族们陆续冷静下来,开始考虑现实问题。
“谈不拢,那便再战。”想到林珩信中所写,楚煜笑容灿烂,“寡人与晋君占据上风,楚项不想面缚舆榇,必须割让城池。”
此言正合众人心意。
楚国霸道多年,终于要狠狠栽上一回。
无论五十城还是二十城,割城求和一事传出,南境霸主威势动摇,如魏这般的附庸国是否又会蠢蠢欲动?
内忧外患频发,压得住一次,可压得住十次、百次?
思及此,越国氏族相顾一眼,笑容浮现在脸上,满目尽是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