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紫袍执了把折扇,潇洒翩翩地进门,瞧见他们来,停下等待。
"小阿黎?"孟子维见到阿黎,依然如小时候那样招呼: “今日书院休沐?”“子维哥哥。”阿黎福了福,问: "你也来这用膳?"“我来……"孟子维折扇挽了个花样,往后一指: “找他。”
容辞站在马车旁听侍卫禀报,结束后,施施然走过来: “找我什么事?”
孟子维道: “我去御马巷没见着你,听说你在这订了个雅间,正好我没用膳就来了。”他明知故问: “你不介意吧?”
容辞抬脚往里走。
br />掌柜的见他来,忙上前热情招呼: "容世子,您的天字号雅间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现在上菜?""不急,先把你们这新出的点心上两样。"
"好嘞。"
容辞上楼,孟子维跟在他身后,低声说: “我得到消息,威武大将过不久就凯旋了。”
容辞点头: “预料中的事。”
"诶?”孟子维诧异: “这怎么预料?贺柏舟坐镇北疆多年,鲜少回京。"“上楼说。”容辞道。
忽然,走在他前头的阿黎不小心踩到裙摆,身形一晃。容辞眼疾手快扶住她: "小心些。"
阿黎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又朝后头的孟子维腼腆笑了下。
等进了雅间,容辞让阿黎先坐着吃点心,然后跟孟子维去了旁边小间里谈话。“这两年你要我留意西北动静,如今贺柏舟回京,你有什么计划?”孟子维问。
容辞不答反问: “当今,谁手上兵权最盛?”
“若问谁手上兵马最多,自然要数西南罗家。可若要说兵马最勇要数西北贺家。”孟子维说:"贺柏舟十二岁参军,作战勇猛,杀敌无数,二十年建立了一支所向披靡的贺家军。年初,更是以十万贺家军大败匈奴,匈奴可是草原猛虎啊,擒住这只虎贺柏舟这次凯旋想必圣人要大赏了。"
"匈奴是草原猛虎,贺家军是中原雄狮。”容辞不紧不慢道:“若这头雄狮为我所用,你以为如何?"
闻言,孟子维心下震惊。
这本该是句猖狂的话,可由容辞的口中说出来却显得十足正常。
这些年容辞在官场上暗中拉拢了不少人,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可那些人再如何本事,也始终只是在朝堂上打转的人。
但贺柏舟不一样,贺柏舟乃威武大将军,手握十万贺家军兵马,实打实的一方雄霸。
收服这样的人,无异于与猛兽搏斗,何其难!
容辞道: “我们所谋到今日,只差兵权。”
孟子维点头: “自然,可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贺柏舟此人对龙椅上那位忠心耿耿,不可能背叛。"
"既如此,那就给他个背叛
的理由。"孟子维紧紧盯着容辞: “要怎么做?”“无须我们怎么做,接下来,你盯紧一人。”"谁?"
容辞缓缓道:"内阁知政姚升平。"
“姚升平?”孟子维不解: “这人于收服贺柏舟有何用?”
“届时你就知晓了。”
孟子维暗暗翻了个白眼,见谈得差不多,索性懒得理容辞,兀自出去与阿黎对坐,一块吃点心去了。
容辞瞥了眼那边乖乖巧巧的阿黎,视线若有所思移到窗外。
上辈子,贺柏舟大胜匈奴后,皇帝封其为镇国大将军,贺家权利和威望达到鼎盛。
若贺家一脉懂得收敛倒还好。可贺家草莽出身,骤然靠贺柏舟得来泼天富贵,贺家族人在乡绅为所欲为,这便令原本就忌惮贺柏舟功高盖主的皇帝有了可乘之机。
内阁知政姚升平素来是个爱溜须拍马的人,他揣度皇帝心思,暗中谗言贺柏舟有造反之嫌,并捏造了贺柏舟造反的证据若干。
皇帝盛怒,强行将贺柏舟留在京城。远离西北贺家军的贺柏舟犹如囚在牢中断臂的狮子,任由皇帝宰割。
贺家军大败匈奴不过半年,皇帝以贺柏舟造反之罪,将其满门抄斩。贺柏舟的尸首被大卸八块抛尸荒崖,贺家一脉树倒猢狲散,贺家军也被收编中原军,从此寂寂无名。
彼时,容辞才将将收服尹绍歆,听得这么个消息颇为遗憾。
如此雄狮,不为他所用,实在可惜了!
“容辞哥哥?”
那边,阿黎唤回容辞的思绪。
他起身缓缓走过去,吩咐道: “上菜吧。”侍卫领命。
过了会,饭菜上桌,孟子维眼尖地发现有一壶酒。他高兴问: "给我的?"
毕竟容辞鲜少饮酒,青天白日更不会喝,这酒除了给他不作他想。殊料,当孟子维自然而然提起酒壶时,就见阿黎咬唇盯着他看。孟子维顿了顿: “你们小姑娘家不能喝酒哦。”
随即他对容辞感谢道: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的紫竹酿,此前来过两回,结果运气不好,酒卖光了,一直想念得紧。"
可说完这话,发现容
辞也静默地盯着他。孟子维奇怪: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阿黎道: “子维哥哥也喜欢喝酒吗?可这壶酒是我要的呢。”
静默片刻,孟子维不赞同地看向容辞: “你未免也太宠她了,哪有小姑娘喝酒的?”“我已经不小了。”阿黎辩驳,又补充: “而且容辞哥哥准我喝两杯。”闻言,孟子维摇晃了下酒壶: "两杯啊,好说。这有半壶,咱们分了。"说完,他朝阿黎眨眨眼,像悄悄密谋坏事般。
阿黎笑起来,忙举着空杯过去。
原本说好只喝两杯,结果阿黎喝得上头,扯着容辞袖子央求再喝一杯。
一来二去,一顿饭下来,阿黎居然喝了有五杯之多。
醉香楼的紫竹酿,以醇厚香甜闻名,可这酒后劲十足。当下喝不觉得什么,过两刻钟后,酒劲儿就上来了。
是以,午膳还未结束,阿黎就迷蒙着眼趴在桌上。孟子维鄙视地看向容辞: “我还从未见你这么没原则的时候。”
容辞做事,哪回不是说一不二?断无讨价还价的理。不想,这原则在他小媳妇儿面前丢了个干净。
"她央着喝你就给她喝?这下好了,她喝醉了你慢慢善后吧。"
孟子维离去后,雅间内安静下来。
容辞视线落在旁边的少女身上,眸子里满是无奈。
他最是受不得她央求,那声音娇娇气气传进耳中,若不顺了她的意,仿佛犯了滔天大罪般心愧。半晌,容辞莞尔。
“总归我两世欠你的。”
他起身,将醉醺酮的少女抱起来,径直出门。
醉酒后的阿黎极不安分,非要容辞抱着,哪怕上了马车也不肯自己坐。许是觉得容辞怀中更稳当些,容辞放她坐下后,她又黏糊过去。
“不要,这样舒服。”她说。
容辞没法子,索性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拿邸报。
过了会,阿黎突然动作,脑袋往他腋下拱了拱,哼哼唧唧不好受。容辞垂眼: "想吐了?"
阿黎没说话,身子慢慢卷缩起来。她闭眼喃喃说: “容辞哥哥,疼。”容辞放下邸报: "哪疼?"
“肚子疼。
”
阿黎看起来真的疼,手捂住肚子,眉头拧起,额边还冒着些细汗。
容辞忙拨开她的手检查,随后又给她号脉。她脉象紊乱,却又不似中毒迹象。
“阿黎别怕。”容辞一边安慰一边将她翻转过来,打算换个令她舒坦的姿势。然而下一刻,他动作顿住了。
少女的裙上一片鲜红,连带着他浅色的衣袍也染了不少。他恍惚忆起书上说的“女子癸水乃初潮将至”,表情微微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