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是官至二品的威武将军,再封个一品镇国将军,实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他是文官倒也罢,可他手握十万贺家军,这般权势和威望并非好事。见众人恭贺,他也只得强行欢笑。
有人问: “贺将军如此大喜,怎么说府上都要设宴庆贺一番啊,不知下官可有荣幸去讨杯酒吃?"
"应该的应该的。"
按惯例,若谁升了官定要在家中或是酒楼摆上几桌席面庆贺。贺柏舟不想庆贺,却又下不来台,
况且日后儿子还得在京入仕,官场上的人脉总该捋捋。
遂只得应承道: “下个月有日子,届时贺某恭迎各位莅临。”"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出了宫门,贺柏舟上马车时,正巧遇见睿王府的车驾。而车驾旁,容辞不急不缓地站在那与人说话。
待那人离开,容辞看过来,遥遥对贺柏舟拱手: “恭喜贺将军高升。”贺柏舟脸上并无喜意,而是定定地看着容辞。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多谢。"贺柏舟上马车后,反复思索容辞的那个眼神。
从他的神色里,像是知道些什么,又像是看穿了什么。旁人恭贺他时,要么羡慕要么嫉妒,要么预料到他的危险而幸灾乐祸。
而容世子却不一样,只平淡地目视他,口中的恭贺并不热衷,倒像是警示。
也更像是..有意拉拢。
贺柏舟叹了口气,愁眉沉重回府。
到家后,贺夫人迎上来: “夫君,早朝的事我听说了,夫君怎么瞧着不高兴?”贺柏舟拉妻子进屋里,将下人都撵出去。
“夫人,”他郑重道:“我今日加官进爵并非好事。”"为何?"
为何?古往今来,功高盖主的臣子有几个得好下场?
但
愿龙椅上那位是个顾念旧情的,他这些年为保他江山四处征战,不求别的,只求他贺家一世平安。
莳华馆。
孟子维与容辞对坐下棋,边道: "自从贺将军归来,姚升平反倒变得低调了。这些日他那边风平浪静,倒是此前住去庄子的那个小妾有些意思。"
容辞慢条斯理落下一子: "怎么说?"
“那小妾不是去庄子养病了吗?居然还要穿衣打扮,花大价钱雇了三个绣娘去给她做衣裳。你说奇怪不奇怪?”
容辞动作一顿。
姚升平动作居然这么快,眼下离贺柏舟抄家尚早,至少还有半年。
竟不想,皇帝与他这个时候就开始谋划了,看来上辈子,即便没有姚升平进谗言,皇帝也会以其他法子除去贺柏舟。
兔死狗烹,帝王就是这么无情。只是不知,贺柏舟是否看得明白。
"继续紧盯那个小妾,还有庄子上所有的人。"容辞吩咐。见他如此,孟子维正色点头,问: “事情是不是快了?”
"应该快了。"
这辈子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他提前收服尹绍歆,又早早在朝堂建立自己的势力。这个贺柏舟,若无意外,想必也会更早出事。听他这么说,孟子维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十万贺家军啊。”他说: “若为我们所用,何等畅快。”“哎,你怎么一点也不见激动?”他问容辞。容辞淡淡睨了他一眼,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孟子维:
他道:“弄得好像你什么都拥有过似的。”
容辞不言,上辈子他步步为营,大权在握,确实什么都拥有过。金銮宝座,天下臣民,比贺家军更甚的南北中原军。
可独独失去他的阿黎。
孟子维见他神色突然落寞下来,莫名其妙。
但他懒得想那么多,突然记起一事,岔开话题说: “我前两日突然做了个梦。”容辞抬眼。
就听孟子维继续道: “我梦见死了多年的父母催我成家,你说离不离奇。”
随即,他又烦恼道: “我已经多年未曾梦见父母,可那日得了这么个梦,总觉得是种预示。”
“
或许,"他说: “我是该成家了,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成家才能安他们在天之灵。”
“可我娶什么样的女子好了?”他兀自碎碎念,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我前几天在街上遇着个女子,非京城人士,长得还怪招人的。你说我要不要去打听打听她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若是她没定人家,我就去下聘。"
容辞不想理他。
“哎,”孟子维兴致勃勃问: “你觉得这样可行?”
“随你!”
“这怎么能随我?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得给我出出主意啊。”
“我没主意。”
"你怎么会没主意?平日老谋深算什么也难不倒你,到了这事……"说到这,孟子维停下,了然道: “也是,毕竟你还没成家。”他八卦地问: "对了,小阿黎已经长大了,你就忍得住?"容辞冷冷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昨日那梦境才压下去,这会又被他勾起。
孟子维骇了一跳:“做什么?娶妻成家再寻常不过,你那小媳妇儿养了这么多年,如今长大了不娶回家,打算继续养着?"
月底,阿黎休沐,容辞派人去别院接她回府。
阿黎已经许久没见容辞。
往回每隔几天容辞就会去看她,可这半月来容辞迟迟不见身影。东西倒是送了许多,像有意弥补似的,吃的、穿的、玩的一箱一箱地送。
但阿黎什么样的宝贝没收过?早已对这些不新鲜。上马车后径直问侍卫: “容辞哥哥呢?为何没见他?
侍卫道: “容世子近日忙,嘱咐属下接姑娘回去。”
"哦。"
阿黎闷闷不得趣,入了城后索性打发自家小厮:"你们先回府,若是我爹娘问起,就说我去御马巷了。"
她想容辞了,想去找他。
到了御马巷,容辞正在马厩里看新得来的马。这是一个下属官员送来的,乃千里良驹。那官员讨好道: “容世子,这是西域战马,据说先祖还是当年隆丹可汗的座驾。”
隆丹是北方草原的王,其作战勇猛英武举世闻名。他在位期间征服过许多地方,草原在他的统治下太平了几十年。后来他去
世没多久,草原大乱,分成无数个小国,其中匈奴便是崛起的一支。
容辞活了两世,最喜爱宝马,这样的神驹不必旁人说,瞧一眼就明白。只不过,他并不打算自己享有。
忖了忖,容辞吩咐: “下个月初,贺将军府上设宴,就以这匹马作礼送去。”
“诶?”那官员动了动唇,想说拿这样的好马作贺礼实在可惜了,皇帝的贺礼都未必比容辞的好。
孟子维也道: “会否太隆重了?”
"就是要隆重,越隆重越好。"
听得此,孟子维会意过来,合掌道: “妙啊,若是龙椅上那位得知你送了匹神驹给贺将军,会怎么想?
容辞这招实在太损!
这厢,几人相商贺礼的事,小厮匆匆来禀报。“世子爷,阿黎姑娘来了。”
闻言,容辞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