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别院安静舒适,还有温泉养生。二来他正在收拾明惠帝残余势力,京城混乱,有过上次玉敏郡主推阿黎入湖的事,他不敢马虎大意。
于是,次日他从皇宫里出来,就抱着阿黎上了去别院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阿黎被一束从帘子缝隙透进来的光刺了眼。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在途中。
"容辞哥哥,我们这是去别院吗?"
容辞放下书,摸了摸她的头发: “再过两刻钟就到了。”她坐起身,依偎进他怀中。
“还想睡吗?”容辞轻抚她的背。
"嗯,”阿黎点头: “出门前喝的药太苦了,这会儿净想睡。"
容辞回来后,更改了阿黎的药方,添了味苦药。往回阿黎怕苦,众人迁就她,不敢下猛药。
可容辞回来后极其严厉,旁的都能依她,独独在吃药上铁面无私。
为此,阿黎曾跟他哭过两回也不管用,最后还是乖乖地应了。
可容辞让婢女煎药时煎两份,每每阿黎喝一份,他自己也喝一份。
阿黎不解: "容辞哥哥又没病,为何也喝?"
容辞没说话。
她不知道的是,他每日见她艰难地喝药,就心疼得紧,又岂忍心让她一人尝这苦味?这世间的滋味,无论酸甜苦辣,他都要跟她一起尝。
阿黎又道: "大夫也说了,是药三分毒,容辞哥哥别再喝了。"容辞当下应了,回头仍旧没改,这些日下来,阿黎也懒
得再劝了。这会儿,困意上来,阿黎打了个哈欠。
她窝进容辞怀中:“我再睡会,到了别院叫我啊。”
"好。"
阿黎在别院住了几日后,别院来了两位客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许佩玲和柴蓉蓉。许佩玲是来道别的,而柴蓉蓉是来探望阿黎的,两人约定今日携手同乘。
彼时阿黎刚用过早膳,得知许佩玲和柴蓉蓉来了,立即招呼她们在暖阁吃茶。
“恭喜你呀,太子妃!”柴蓉蓉俏皮说: “你是不知,我前日去别家吃茶时,京中贵女都在谈论你。"
“谈论我什么?”阿黎好奇。
“我也听得耳朵长茧了,”许佩玲接话道: “旁人都羡慕你好命,说白白捡了个太子妃当。可照我说,这种事,即便她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一来人跟人的命不一样,阿黎本就命格高贵。
再者,那些人也不看看,阿黎跟着容世子这些年有多危险,若不是容世子护着,又岂会好过?跟睿王府结亲,那就像走夜路似的,你不知道前头是深渊还是光明。
许佩玲觉得阿黎的胆魄跟那些贵女不一样,反正她就不敢嫁给容辞这样的人!柴蓉蓉一口茶下腹,又吃了几块精致的点心,浑身暖融融舒服。
她叹道: “阿黎,太子真是宠你得紧,以前我不嫉妒,如今也忍不住嫉妒死了。”阿黎笑: "这话从何说起?"
“你看旁人家哪个别院修地龙的?也就太子的别院修了,还到处都是,这每日烧地龙都得不少钱吧?"
许佩玲打趣她: “我还当你嫉妒什么呢?原来是嫉妒阿黎嫁了个有钱的夫婿。”话落,暖阁里主子丫鬟都笑起来。阿黎问许佩玲: “你何时出发?”
上个月,许佩玲跟孟子维总算修成正果定下婚期,而且如今睿王登基,首先就是论功行赏,孟子维入仕领了禁军统领一职,这可是实打实的肥缺,而且还是皇帝心腹,这般荣耀将旁人都羡慕得眼红。
许佩玲的母亲也高兴,想着既然亲事定下了,那么接下来就是等待成婚。
许家是扬州大族,日后迎亲也得从扬州迎。况且快过年了,许佩玲得跟母亲回去,年后便不再回京,只等成婚之日孟子维去迎娶就是。
好友
离京,阿黎不舍,面色些许落寞。
许佩玲道: “瞧你,怎么病了一回倒越发矫情起来,我只是回去待婚,又不是以后不来了,咱们还有见面的时候呢。"
阿黎点头,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另一边,容辞在书房处理庶务。虽说他带阿黎来别院静养,却不能全然当甩手掌柜。许多事睿王无法决策,尹绍歆还是会送到他这里来。他处理完一批奏章,揉了揉眉心。
问: “太子妃的女客还在暖阁?”
“还在。”侍卫回道。
随即又问: “廖慧大师可找到了?”
"暂时还未,但已经发现廖慧大师在江南的踪迹,想来也快了。"话落,一人从外头匆匆赶来。
是睿王的贴身护卫。
他见到容辞扑通跪地: "属下叩见太子殿下。"
容辞一见他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未等他开口,就问: “是父皇派你来劝我的?”
护卫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连嘴巴都长泡了。他立即道: “殿下,皇上派属下来问您何时回去。"
见这护卫火急火燎一筹莫展的神色,容辞便猜到父亲在宫里过得有多焦躁。
他勾了勾唇: "你回去跟父皇说,我观他这些日应付得极好,让他再坚持些时日。"
护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睿王当了大半辈子的闲散王爷,只懂赏花吃酒,哪里处理得了朝政?
自从登基后,他不仅要忙着处理各样的庶务,还要每日跟礼部学习繁琐的帝王礼仪。
他本就无心帝位,临时被人推上宝座也是不大情愿的。如今每天应付各样的事,仿佛被人丢进油锅似的,煎熬不已。
睿王只觉得这个皇帝当得累得很,想赶紧交给容辞,可偏偏这时候容辞撂挑子去别院了。
他三番几次派人来请容辞,问他何时回去,可得到的答案是“让他再坚持坚持,待阿黎病好就回去。"
护卫都能想象得到,将这话传回去皇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寒风呼啸,京城一处破旧狭窄的小院里,两个婆子站在门口搓手。
"天怪冷
的,也不知还得守到什么时候。"
“应该也快了,"一个浅灰棉衣的婆子指了指屋子里的人,说: “你以为夫人会留她到过年?只是现在新皇登基,不好动手脚罢了,看着吧,反正不会让她活到除夕。"
屋里的人像是听见了声音,嘶哑地喊: "新皇?什么新皇?"
"哟,这是醒了?快去看看。"两个婆子对视了眼,走进去。
逼仄昏暗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和霉味。
婆子扇了扇空气,看向角落躺着的人像看死狗似的。
“我尊贵的郡主,您终于醒了?”这语气阴阳怪气,刺耳得很: “哎呀,瞧我忘跟你说了,你已经不是郡主了。眼下登基的是前东宫太子睿王,明惠帝早就驾崩了。"
"不可能!"玉敏郡主突然发起狂来: “舅舅怎么可能死?他是皇帝!是皇帝!我是天底下尊贵的郡主!等我出去了,你们都得死!"
婆子嫌弃地吐了口唾沫: “还在白日做梦呢,你死了这条心吧。这么多天没人来救你,往后也不
会有人。"
"哦,对了,还有件事。”婆子此前也听说玉敏郡主爱慕容辞,故意道: “新皇登基,容世子变成了太子,宋四姑娘已经成了太子妃。"
“啊——”玉敏郡主挣扎着起身,朝这个婆子扑去: “我杀了你这个贱人!贱人!”
婆子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仰倒,气得很,当即爬起来扯着她一甩。
玉敏郡主这些日本就被梁家折磨得不成人样,适才也是拼着一股蛮力。力气用完,她像破布似的被婆子甩出老远,头撞着瓦缸,发出“碰”地一声巨响。
那婆子唬了一跳,见玉敏郡主倒在那一动不动,狐疑嘀咕: “不会是死了吧?何秀家的,你帮我去看看。"
另一个婆子走近,看见地上流出一摊血,胆战心惊。她忐忑地在玉敏郡主鼻尖探了探,骇然道: "死了死了!这回是真的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除夕,可阿黎的病还没见好。反而因着昨日贪玩看雪又加重了些。容辞寸步不离守在榻边,眼下有些乌青。
/>沈牧还在等回复,他小声问: “太子爷,人还在书房候着,可要去见见?”
容辞头也不抬: “打发走,以后别再让人过来,免得打扰太子妃养病。”
“是。”沈牧立即出门了。
他暗暗摇头叹息,皇上命人来请了好几回,可太子皆是一个答案——太子妃的病还没好,他哪都不去。
但太子妃断断续续病了这么久,眼看翻了年就入春,也不知年后太子妃能不能好起来。屋子里,容辞轻柔地帮阿黎拨开额边的发丝,静默地注视着她的睡颜。过了会,婢女端药进来: "殿下,太子妃该吃药了。"容辞捏了捏阿黎的耳朵: “阿黎?起了,吃完药再睡如何?”阿黎被她捏得烦,拍开他的手,翻身继续睡。
凝霜在一旁叹气,也不知怎么的,她们太子妃跟过冬似的,越发地贪睡起来。容辞没辙,接过一份药碗,先是自己喝尽,然后再取另外一份。旁边服侍的婢女们见他眉头也不皱半分,心下不禁感叹。
那药闻着就苦,可太子一顿不落地陪太子妃喝。堂堂太子殿下做到这般地步,若换作自己死也甘愿了。
容辞不知婢女们心中所想,他抱起阿黎,将药汁一口一口地哺入她唇中。
婢女们低下头,这事早已见怪不怪。往回太子妃不肯喝药时,太子就是这么喂的。阿黎眉头皱得紧紧的,苦得整张脸都变形了。她娇气道: “容辞哥哥,我不想喝了。”"乖,还剩最后一口。"
容辞继续喂她,喂完之后却没退开,而是探入她的口中,将里头的苦味一点一点地舔尽。他的舌仿佛带着蜜糖,连气息都是甜的。没过片刻,那股苦味散了许多。
阿黎得了好处,自然不肯放过。
"唔……容辞哥哥………还要……"
她迷迷糊糊地与他亲吻。
两人的动静颇是暖昧,婢女们低头听了会,渐渐脸红起来。最后还是凝霜抵不住,悄悄带众人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