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不知,在她昏迷的这两天,容辞仿佛经历了无数生死。
这两天里,他噩梦连连,且无时无刻不在回忆前两世。但想得最多的,还是廖慧大师的那番话。"殿下幸得三世,而三世枕边人陨落,可曾想过因果?"
"殿下乃金刚金之身,华盖之命,大富大贵,命格贵不可言。然此命格过煞,与鸾星相克,呈恃强凌弱之势。殿下气运越盛,鸾星越是微弱,今年恰是殿下顶盛之年。"
"却并非不可解,殿下克之也化之。殿下真龙天子,以命护命未尝不可。""如何以命护命?"
br />“取一样殿下的珍贵之物。”
"殿下与太子妃缘定三生,必不会轻易折断。且回去等着吧,只要渡过此劫,以后万事大吉。""阿黎,"过了会,容辞沙哑出声,缱绻地摩挲她面庞: “你终于醒来了。"他的声音悲伤,听着居然跟梦里的一模一样,阿黎心下震动。
"容辞哥哥,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容辞笑起来,眼角却带着点湿润。
阿黎从未见过这般脆弱的容辞。在她的印象里,容辞是强大的,是坚韧的,从不会掉眼泪,也从不会露出软弱之态。
她抬手,轻柔地摸他的眼角: “容辞哥哥别难过,阿黎在呢。”
她说“阿黎在呢”,还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激动?容辞便是如此,珍视地又将人抱紧了些。阿黎任他抱着,还轻轻地拍打他脊背安抚。
这么的,两人在床幔内静静依偎,也不知过了多久,阿黎腹中传来一串响声。她面色发窘: “容辞哥哥,我饿了。”
室外听见声音的凝霜,红着眼睛说: "殿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现在用?"“端进来。”容辞道。
凝霜赶紧出门,吩咐人端早膳,又立即去请太医过来。没多久,太医们全部赶来,
阿黎说: "容辞哥哥,我觉得自己好了许多,力气也恢复了呢。"
太医诊脉后,欢喜又惊讶: "实在奇怪,太子妃昏睡两日后,病居然好了。"
另一人看了看脉象,也道: "恭喜殿下,太子妃邪根已除,并无大碍。"
话落,室内众人跪下来: “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否极泰来,富贵安康!”
阿黎病好的消息宛若春风吹拂,一夜之间京城的百姓们都得知了,连朝堂百官都松了口气。
太子因为太子妃的病已经撂挑子很久了,而新帝当不得事,能躲则躲,能懒则懒,倒令他们这些下头的人跟无头苍蝇似的忙。
这下好了,太子妃病愈,太子也即将回归朝堂。
最高兴的莫过于新帝。
他早就不想干了,得知太子妃病好,当即
命人把尹绍歆等内阁的大臣们召来。
也不知这帮人在乾清殿商议了什么,从早上一直商议到天黑了才散去。次日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从皇宫送出来,径直赶往别院。
容辞接了圣旨,沉默须臾,道: “谨遵父皇旨意。”
自从昏睡醒来后,阿黎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有时还能待在书房里作画,一待就是大半天。
容辞一直在别院陪她,阿黎看书作画时,容辞就在处理庶务。比起京城众人的忙碌,她们的这片小天地十分静谧温馨。
偶尔,阿黎也会问: "容辞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容辞却道: "不急,让他们先准备着。"阿黎不解,不就是回城吗?还需准备什么?然而等过了一个月,她就知晓了。
这日,她被容辞迷迷糊糊地吻醒,察觉口中的舌温热清甜,阿黎贪恋地迎合。晨间亲吻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无关□□,只互相珍惜。
容辞压着人吻了会,直到小姑娘面色绯红气喘吁吁,他才退开。“阿黎,天亮了,该起了。”他说。
阿黎看了眼外头的微光,娇气道: “今日为何这么早?不能再睡会?”
“今日有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容辞神神秘秘,笑而不语。他摇了摇床铃,唤人进来洗漱。很快,侯在外头的下人鱼贯而入。他们个个规规矩矩恭恭敬敬,连走路都放得极轻。
阿黎起先没注意,后头等洗完脸,才突然发觉不对劲。今日服侍的下人不是别庄的婢女,而是从宫里来的内侍和女官。
她转头去寻容辞,很快,容辞从外间走进来。
他着了身明黄的龙袍,冠冕威仪,颀长的身姿华美贵气。阿黎看得一呆,呐呐问: “容辞哥哥,这是?”她视线看向他身后跟着的宫人。宫人们托着盘,盘中放着的是皇后礼服和凤冠。
“阿黎,"容辞笑意温和: “我为你准备了凤冠,喜欢吗?”
一个月前,新帝下了道退位禅让的旨意,让容辞登基。百官们没一人反对,反而积极筹备新帝登基事宜。
而按容辞要求,登基大典与皇后册封大典一并进行,同受百官朝拜。
是以,宫人们天还未亮就来别院
等着了。容辞问: “阿黎,喜欢吗?”
他眸子里含着些东西,温柔而明亮,令阿黎看得移不开眼。她点头,不知为何,鼻中酸涩,眼角噙泪。
这是一场盛大的仪式,这一日,京城百姓们站在街上围观,人山人海。他们亲眼看见他们的皇帝与皇后乘辇而来。
亲眼看见皇帝牵着皇后一步步登上高台。金光迸出浓云,从帝后的头顶穿过,照得大地生辉。多年后,有人回忆起这天,仍旧心潮澎湃。而此刻,容辞牵着他的小姑娘走上长长的白玉台阶,耳边是震天呼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察觉身旁的人望过来,他低语: “看什么?”
阿黎轻笑: “在看你啊,容辞哥哥。”
容辞莞尔。
晨曦绚丽,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万丈霞光为她加冕,这一世,终于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