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翼桥拳头都捏紧了。
拿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我都这么穷了,怎么还有人偷我的钱?!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拍电影和运营帮派一样,总是会有些突发事件。
如果遇到每一个突发事件都发慌,那必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到底偷钱的人是谁。
于是,他把塞进服化道妆造几个小组的小弟都找来了。
“你们发现组里有什么异常情况吗?”乔翼桥问。
一众小弟挠了挠头:“没有啊。”
乔翼桥越问,越觉得不对劲。
他让小弟们把最近一段时间手头上经过的钱加起来算了算。
美术组是整个电影剧组经手钱最多的小组之一,可能仅次于制片组。
这些小弟现在就是听令办事,听得都是各自组长的命令,但平时拿钱买东西的时候都留了个心眼,现在一对账,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账目和服化道妆造小组长交上来的发票都对不太上。
林林总总,每个组都差了大几万。
这还只是刚开头的这些花销。
这些小弟是不知道小组长们到底往上报了多少钱的,所以根本没发现不对劲。
乔翼桥问完,就让他们都别声张,都放回去了。
看来还是得找那几个小组长问问。
但贸贸然叫来一起问,显然不是上策,没人会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说实话的。
所以乔翼桥想了半天,还是打算从道具组的刘哥身上下手。
刘哥这人是郝制片推荐的,和郝制片意气相投,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大酒蒙子。
不过,自从鞋那件事出了之后,刘哥知道自己办砸了事儿,就称自己病了,躲在宿舍,半天不出来。
乔翼桥思来想去,提着两瓶茅台和一碟毛豆,上去了。
这些小组长都有单间,乔翼桥到门口的时候刚想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
“囡囡,老爸现在在剧组里呢,对,剧组就是拍电影的,哈哈哈,我们不拍动画片。”
“你就在家乖乖的,等老爸做完这个项目就回去,到时候咱们先到处玩玩,再去医院,哦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了......”
“针头头坏坏,爸爸帮你打针头头……”
乔翼桥心头一动。
请他们这些人来的时候,乔翼桥就打听过,刘哥这人家里是有点事。
可签合同的时候就说了可能要经常往返飞湖省和恒城,具体的,刘哥没说。
现在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乔翼桥等里面的声音平静了,才敲门。
“谁啊?”刘哥问。
“我,乔翼桥。”乔翼桥道。
“什么事儿啊,乔导?”刘哥的声音半天才响起来,“我有点病了
,乔导,要不改天吧?”
“我知道你病了,”乔翼桥笑着,“我这儿带来了老家的药酒,都是挺好的药材,特意给你带的,强身健体。”
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半晌,刘哥才开了门。
乔翼桥拎着酒进去了。
刘哥的宿舍不大,但收拾的很整齐,自己带的东西也不多,到处都透着中年男人的极简主义。
但是有一面墙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手办和玩具,乔翼桥看的动漫不多,但也能猜出几个角色。
刘哥看见乔翼桥提的不是药酒,而是茅台,问他:“这是药酒?”
“药没了,只剩酒了,”乔翼桥笑,“刘哥不介意吧,喝点?”
刘哥知道乔翼桥这么来肯定是有事,但又觉得迟早得找上自己,再加上馋酒了,心一横,干脆直接道:“来,喝!”
前三两酒,乔翼桥根本没提剧组的事儿,而是跟刘哥说着动漫,说着电影。
虽然乔翼桥看过的动漫不多,但好在刘哥盛爱今敏,二人这才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从《虏》聊到了《未麻的部屋》,又大聊《东京教父》和《红辣椒》。
气氛炒的很热。
酒过五两,刘哥终于进入了微醺的状态。
他醉眼朦胧,拍着乔翼桥的肩膀说:“你这导演……真不错,就是贪了点。”
酒永远都是两个不熟的人之间的催化剂。
乔翼桥自然是没醉,心道终于进入正题了,问道:“刘哥,我哪贪了?”
“嗐,没事没事,你第一部作品没赚到什么钱,这部这样也很正常,”刘哥又吃了几个毛豆,“年轻真好啊,敢想也敢拍,想赚点钱也容易,不耽误追求梦想。”
乔翼桥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等刘哥继续。
刘哥咂咂嘴:“我接你这活儿的时候,本来还以为就是个行活儿呢,就想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了。但没想到你那么认真,分镜里把该有的道具就都标出来了,给我省了好多事儿,所以就算是……嗐,我还挺想继续在你这儿干的。”
乔翼桥见刘哥不愿意说,于是也转移了话题。
他指着墙上手办后面的几张图,问道:“那些是刘哥画的?”
“啊?”刘哥没想到乔翼桥会注意到这种细节,懵懵地点了点头,“我原本也是学美术的,后来因为跟不到什么好剧组,赚不到钱才来做道具了,现在没事儿就画点画,哄哄我女儿。”
乔翼桥又问:“您女儿还好吗?”
“好、好,”刘哥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怎么不好,怎么算好?人家都说她活不过三岁,但现在也四岁多了,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您原来的手办之类的,比这个多好多吧?”乔翼桥观察到,很多手办从造型上看应该都是成双成对的,但现在都只有孤零零一个了,于是才问,“是放家里了,还是去哪了?”
刘哥又给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都卖了,为了女儿嘛,收收心。”
乔翼桥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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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翼桥想,那不然就算了吧。
他不是一个爱做慈善的人,但总是心软。
“刘哥,您就在我这儿好好干吧,”乔翼桥想清楚了,就直接说了,“项目里的事儿您尽心尽力,等拍完了,我给您和您女儿包个大红包,好不好?”
刘哥端起酒杯,刚想喝,听完乔翼桥这话愣住了:“啥?包什么红包?”
乔翼桥以为对方没听见,就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是干啥呢?”刘哥突然很愤愤,“那你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我们组的钱,咱把钱都踏踏实实用在道具上,我也用不上你的什么红包!”
乔翼桥听完也是一愣,忙问。
“我什么时候要您钱了?”
“那十万块上贡啊,”刘哥满脸问号,“不是你要的?那就是何制片?”
乔翼桥只觉得荒谬:“怎么可能是我们两个?谁找您要的钱啊?”
刘哥十分理所当然道:“易思千啊。”
乔翼桥沉默住了。
刘哥见乔翼桥似乎真的不太明白,才给他解释起来。
上贡这事儿,已经是剧组的潜规则了——反正就他参加过的少说也有五六十个剧组,就没有不上贡的。
所谓上贡,就是美术指导把钱下发给手下的服化道妆造等几个部门之后,这些部门要拿出一部分钱来还给美术指导。
然后美术指导再和制片以及导演去分。
这样就能把影视项目里的钱变成自己兜里的钱了。
这上贡的金额从几万块到几十万不等,刘哥跟过一个大组,光是上贡就上了百万以上。
乔翼桥只觉得荒唐。
他可算知道为什么有些戏号称投资很大,出来的服化道看上去还像是从小商品市场里批发的了、
一般的剧组,服化道妆造小组上贡之后,可能自己还会留点小抽成。
但刘哥并没有,他虽然缺钱,可不屑做这种事。
之前他做美术指导的时候,也是因为自己不想“收贡”才被制片刁难的。
这就是行业惯例,每个人都十分自然的这么做了,你要是不这么干,反而会被说一嘴“不懂规矩”。
乔翼桥听完之后也是陷入沉思。
他是个泥腿子,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也当然不会是他授意易思千去做的这件事。
刘哥也不是傻的,看到乔翼桥这个反应,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你们每个部门都给易思千上贡了?”乔翼桥问道,“每个组都上了十万块钱?”
刘哥点头:“是啊,我们都商量过的,这样谁也不会给的太多或者太少。”
乔翼桥又给小何打过去电话,问最近易思千有没找他说过或者暗示过要给他上
() 贡的事。
乔翼桥对小何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也知道他不会背着自己做这种事。
而他之所以这么问,
也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易思千收这笔钱是预先打算给小何和自己的,还是只是借着他们的名头收这笔钱自己用。
小何思来想去半天,最后摇摇头。
最近易思千别说是暗示他们要上贡了,就连正经对话都没几句。
这下案情就简单明了了。
易思千用他们的名号收了至少五十万的上贡,一分也没想着要给乔翼桥和小何。
老刘听完,啧了两声:“这人怎么能这么办事儿呢?乔导,接下来怎么办?”
乔翼桥沉吟片刻,摇摇头:“我来解决吧。”
他都这么穷了,还有人从他这儿偷钱。
乔翼桥必然忍不了这件事。
但当务之急,是把那五十万拿回来。
至于易思千这人到底怎么处理……乔翼桥一时也还没太想好。
当晚,他就找到了易思千。
而找到易思千的地方甚至不是在片场和宿舍,而是在恒成的一家夜总会。
幸亏整个片场都是洗翠帮的人,很容易就问到了易思千的去处。
乔翼桥想了一会儿,叫上了阳阳、阿默和小何,在夜总会门口把易思千堵住了。
易思千已经有点醉了,笑着问:“乔导,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儿?”
乔翼桥转而一笑,一脸痞气:“我也来这儿放松放松,咱哥俩找个地方喝点儿?”
易思千指了指里面:“我在这儿弄了个包间,走。”
一行人乌泱泱就走入了包间。
乔翼桥和易思千先喝了一会儿,说了点屁话,然后乔翼桥往沙发上一倒:“咱俩大老爷们在这儿干喝,多没劲啊。”
易思千眼珠一转:“想喝点花的?但现在都清正了,没那机会啊。”
“没事儿,”乔翼桥拨出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对易思千说,“等等就行。”
果然,没到十分钟,一群肤白貌美、气质非凡的莺莺燕燕就进了包间,把易思千团团围住了。
易思千眼睛都笑弯了:“乔导,你不来俩?”
乔翼桥冲他摆摆手:“你先玩。”
然后,一群莺莺燕燕就开始狂灌易思千。
易思千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很快就醉了,举着酒杯:“来啊,姑娘,来嘴儿一个……”
乔翼桥见状,给阳阳使了个眼色,很快,阳阳使出了看家本领,顺出来了易思千的手机,用他的脸解锁之后,操作了一番。
小何收到了转账提示,点了点头:“OK了。幸亏这逼的银行卡限额很高,不然就麻烦了。”
乔翼桥点点头,然后开口道:“你们出去吧。”
那些莺莺燕燕一秒变回正常神色,直接把易思千丢到一边,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易思千看着这场景,酒忽然醒了
大半。
“乔导,什么意思啊?”
乔翼桥示意阿默,后者把一份合同扔到了易思千旁边。
“签了,解约吧。”
乔翼桥冷冷道。
易思千懵了:“什么鬼啊?乔翼桥,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的剧组不是什么封建帝国,不搞上贡那一套,”乔翼桥说的很直接,“你有这个习惯,我们没法继续合作了,解约吧。”
说是酒壮怂人胆,易思千听完这话忽然暴起,把酒瓶子摔了一地:“你他妈有病吧?大家都这么干,你凭什么把我开了?我也没收多少钱。”
乔翼桥冷笑一声。
五十万,在这一个美术指导的眼中甚至不算多少钱。
但对乔翼桥来说不是这样的。
五十万足够他置办好几间无比逼真的监仓,足够他租半个月最好的摄像机,足够他给兄弟们每餐加一个鸡腿了。
易思千见乔翼桥的神色没有变化,整个人又软了下来:“乔导,咱们好好商量,你不就是嫌我收了钱没给你吗?我分你点不行吗?握草,你他妈是不是把我的钱都转走了?”
乔翼桥点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大可以报警,我这边已经拿到了老刘他们的转账记录了,到时候可以看看警方到底认为谁在偷钱。”
“行啊,乔翼桥,”易思千面带愠色,“你做事儿是真狠。”
“不用再废话了,”乔翼桥说,“反正我们已经签了合同,我们双方随时都可以解约。而且,我和你解约,也不只是因为你收了人家的上贡。”
“作为美术指导,你是全片艺术创作里最重要的人,但你甚至没有投入多大的精力,今天片场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儿,你晚上还来喝酒,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电影里。我没法与你这种态度的人共事。”
易思千懵了,他想生气,甚至想打人,但看到乔翼桥身边那位杀神,又沉默了起来。
最后,他嘟囔道:“不就是个电影吗?至于这样吗?”
“无论如何,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乔翼桥言尽于此,“我们以后不会再合作了。”
易思千陡然愤怒起来:“我就不信你还能找到别的美术?你知道我要走了根据合约规定,我之前做的设计你都不能用吧?我跟你说,我会告诉我所有同行不跟你合作,你等着片子黄了吧!”
“放心,你的设计我们不会用,但话说回来,你又有多少东西是自己设计的呢?所有监仓和监狱内的场景不都是根据真实的监狱改的吗?”乔翼桥转过身,“你大可以和你所有的朋友说,如果他们因为这件事就不和我合作了,那就证明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另外,刚刚你要嘴对嘴喂你喝酒的,都是我手底下的大老爷们,他们现在会伪声了,谢谢你帮我试了试他们的能耐。告辞。”
说完,乔翼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下易思千一个人,在屋里不断干呕。
回程的路上,乔翼桥就在想,自己这样做是
不是对的。
按老刘的话讲,整个行业都是这样,上至一线名导,下至新晋导演,没有一个是不接受上贡的。
大家都都是做商业片的,都是为了赚钱。
就连乔翼桥刚进入这行的原因,不也是为了赚钱养活手底下这帮人吗?
但他总觉得,有些钱是不能赚的。
他也不屑去赚。
也许辞掉易思千的确会给他们片子带来不小的麻烦,他说的没错,之前他做的那些美术设计全部要替换,这就意味着要延续工期,可能花费的钱比五十万还要多。
而且,实话实话,易思千的美术设计,以及对服化道妆造的整体把控,都是相当优秀的。
但……
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何在车上,看着窗外,有些担忧:“大哥,我们接下来咋办?()”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乔翼桥叹了口气,“但我们接下来一定会很忙,所有的通告和日程安排可能都要重新做,辛苦你了。”
“不辛苦,”小何揉了揉早已红肿的眼睛,“都是为了项目和……大哥你,咱们这叫‘野何虽饥饮啄闲。’”
乔翼桥愣了半晌,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被谐音梗逗笑啊。
但笑完,他才觉得心思安定了下来。
这才是……他的同志们啊。
……
第二天拍摄照旧。
在昨天拍摄出现问题的时候,乔翼桥就已经让小何去联系司法部了。
因为现在要拍的是90年代的戏份,当时的囚服和狱警的制服和现在都还有很大差别,司法部一开始也说他们那里没有库存,而之前那些供应的工厂也都不做老式的衣服了。
但昨晚上,司法部靳主任他们连夜帮忙联系别的监狱,终于从一间老监狱的仓库里找到了十几件老囚服和鞋,阳阳凌晨两点多开车去取的,早上七点多才回来,也算没耽误事。
而因为是在监仓内的戏份,所以老刘也没出什么设计图,而是连夜直接上手改了一下格局,这才不耽误白天的重拍。
开拍前,乔翼桥对几位主创进行讲话:“咱们剧组出了一些事,你们也大概都听说了,总之之后我们要一边拍摄一边改景,之前的所有通告都要重做,希望大家可以配合,有什么困难都提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主创们都点点头。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最辛苦的,应该是乔翼桥、小何还有老刘。
老刘要把之后的场景每一个都重新设计一遍,然后盯着现场改制,幸亏之前易思千消极怠工,很多场景还没有正式动工置景,没花出去太多钱。
而小何则要根据老刘改景的顺序重新安排通告。
最麻烦的还是乔翼桥,他不仅要和老刘开会确定置景,还要根据置景重新设计分镜,再去和麦克李沟通机位的架设、灯光组的安排等等……
() 大家都有了这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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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被阿国结结实实打了几下大腿,但全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因为这一镜效果极好,鞋也没断,两位演员也演的十分卖力。
乔翼桥这才稍微安了点心。
今天总算是开了个好头。
接下来的也是监仓内的戏份,现场所有人都在等灯光组重新布光,大家都歇着。
乔翼桥也忙里偷闲,小憩一会儿,连续好几天睡眠不足五小时,他也是个人,他也有极限。
在他旁边。
萨布里看着乔翼桥这么疲惫,心里也不是滋味。
感觉自己似乎一直也没帮到乔翼桥太多忙,顶多是帮他一起设计了一会儿分镜,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乔翼桥自己的主意,她也只是帮忙提点创意而已。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中文了,但毕竟中文是一门超难的语言,她现在做着执行导演的工作,很多时候不免和现场有些沟通不畅,幸亏麦克李的英文也很好,经常帮她。
既然自己的工作一直没做的太好,那她就有意想多做点,现在场工们都在帮灯光组搬运灯箱,她也就去帮忙了。
一手提一个小牛(小发电机),走得不比周围的男人们慢。
不少场工都对他竖起大拇指:“你这个女生真好!力气大也不叫苦!比我们好多男人还强哩!”
萨布里被夸得十分开心,总算觉得自己似乎帮上了忙。
但她内心也希望,有朝一日,别人再夸她的时候,能不说“你这个女生……”怎么怎么样。
她希望别人夸她就是坦坦荡荡的一句“你可真棒!”
搬完了箱子,她也有点累了,随便找了地方坐下,然后拿出笔记本,开始想故事。
虽然一直在帮乔翼桥的忙,心中对他十分感恩,但她也从来没有停止思考过自己的故事。
她现在想要做一个低成本的怪兽电影。
就是那个怪兽从头到尾不出现,只看主角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如何逃生的心理恐惧类型。
她很喜欢思考两位女主角逃跑时候的遇到的种种困难,以及对那个怪兽的想象——这些当然充满了隐喻,与她自己和妹妹的生长环境息息相关。
连片名她都想好了,就叫《我家的怪兽》。
可没想到,她正想得入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哎呦,你怎么坐在这儿了?”
萨布里回头,只见四五个场工都站在他身后,撇着嘴。
萨布里赶忙起身,问道:“是我挡了你们的路吗?”
“当然不是了,”为首的场工一脸难受的样子,“你……你怎么能坐在这儿呢?这多不吉利啊!”
萨布里朝下一看,只见自己刚刚坐的地方,是装摄像机的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