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北爱的仍旧是那个不存在的顾淮俞,发现顾淮俞跟那个顾淮俞有共通之处,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种
() 靠近没有任何杂念,就像小说里的顾淮俞当初帮他一样,仅仅只是想他过得好。
苏见北在靠近顾淮俞的时候,也在一点点感受那个顾淮俞靠近他时的心思。
这种触及让苏见北心情平和,却让真正的小顾一头雾水。
他不是很理解苏见北这种想法,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守着一个虚幻的?
顾淮俞相信谢惟会回来,是因为谢惟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走的时候也认真告诉他,自己会回来。
所以只要跟苏见北在一起,顾淮俞就会有意无意地戳破他的幻想。
这种时候苏见北会沉默下来,然后在顾淮俞面前消失几天,再回来做之前的事。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到最后顾淮俞都放弃了。
苏见北原本是四个里面最正常的人,卫施则是最不正常的。
现在两个人颠倒位置,苏见北沉浸在过去不肯出来,卫施的生活倒是慢慢走向正规。
他开始好好上学,跟过去那些狐朋狗友全部断交,还转了学,转到了一个普通的高中,做一个普通的学生。
卫施私下看了心理医生,但他发现自己跟对方无法吐露一句。
看了两周医生,对方建议他找一个舒适又不犯法的方式放松自己。
于是,卫施就来找顾淮俞了。
现在他只在周六日放假的时候才会来找顾淮俞,情绪也比以前稳定了很多。
但在特殊的日子,他还是控制不住,会背着顾淮俞偷偷地哭。
顾淮俞一开始不理他,后来欠儿登似的,只要卫施一哭就给他扔水,让他补充一下水分。
把卫施偷偷哭,摆到明面上。
卫施从气急败坏到最后都能平静接过顾淮俞的水喝两口。
商延是最少来找顾淮俞的,见了面他俩也很少说话。
倒是顾大钧因为生意跟商延往来的多,但每次打交道都冷着脸的公事公办。
顾大钧好几个月没在顾淮俞身边看见谢惟,还以为两个人分了,又开始催顾淮俞相亲。
顾淮俞被他那套爱情理论念叨的心烦,索性搬出去住到了谢惟家。
之前商延打算换了谢惟房子的老化电线,当时顾淮俞很生气,因为他那个时候没能接受谢惟离开。
现在他的心态很平和,自己主动找人换了电线,安装了空调,翻修了房子外面的厕所,还盖了一间厨房。
顾淮俞开始学着做饭,学着真正的独立生活。
他在院子里开垦了一块地,撒上菜籽,又种了一些好养活的花。
如果谢惟秋天回来,那就能吃上院子里的菜了。
顾淮俞放弃出去找乐子的想法,专心过他自己的生活,将君山传媒全权交给赵晨阳管理,只看每个季度的财务报表。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一进七月份就下了一场暴雨,新闻台都开始呼吁大家雨天不要出门。
苏见北在外地拍戏,知道京都下大暴雨的消
息后,第一时间给顾淮俞打电话,让他别逗留谢惟的家。
这边的排水系统差,地势也偏低,每次下暴雨必淹。
苏见北的提醒晚了,顾淮俞已经被困住了,但他没跟苏见北说,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在家。
屋外大雨滂沱,乌沉沉的云里时不时闪过一道紫红的闪电,细一些的树被狂风压的弯下。
商延开着一辆奔驰大G,艰难地行驶在雨幕中。
好不容易拐进小巷,轮胎陷进泥里拔不出来,雨水快要没过底盘。
车夹在拐角,前后都动弹不得,商延失去耐心,从后座拿过把黑伞,撑开伞推开了车门。
小巷已经被水淹了,像一片浑浊的汪洋,商延一脚踩下去,污水没过小腿。
越往前走,水越深,已经快要到膝盖了。
整个世界被雨幕隔开,商延撑着伞被风顶的寸步难行,他收起伞,淌着水朝小巷深处走。
等商延走进废品站,衣服湿透了,雨水顺着发梢淌下,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他打开房门,一道惊雷炸起,闪电短暂地照亮屋内。
房子早已经被雨淹了,还哗啦啦地漏着雨,顾淮俞坐在书桌上,眉眼平和,那张漂亮的脸在狂风暴雨里有种遗世独立的恬淡安宁。
城边村的电力跟排水系统全面瘫痪,闪电过后屋内又恢复了漆黑。
见有人来了,顾淮俞拿手机照了照。
商延一身湿意,修长的手还持着一柄黑伞,漆黑的眼睛深沉内敛。
“走吧。()”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顾淮俞把照在商延身上的光移开,“现在路上肯定堵死了,等雨停了才说吧。”
商延没做反驳,在门口立了几秒,然后走进去坐到了顾淮俞旁边。
屋里到处都在漏水,床上的被褥湿得一塌糊涂,只有书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没沦陷。
谢惟的房子算是毁了,顾淮俞种在院前的蔬菜跟花籽都淹了。
但他看起来很淡然,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在黑暗里叠纸飞机。
叠好之后,再用打火机点燃机尾,然后将飞机扔出去。
屋子漏成了筛子,飞机刚扔出去,就被豆大的雨滴打下来,微弱的火苗跟着熄灭。
顾淮俞却乐此不疲,再撕下一张纸,折成飞机,点燃尾端,扔出去。
商延看着顾淮俞,打火机亮的那一瞬,他看到顾淮俞的眼睫,很长,也很浓密,像蝴蝶的翅膀,在风雨中垂下来。
那一刻,商延喉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这迫使他开口,“如果他在这里会做什么?”
顾淮俞举着纸飞机点火,闻言微微一愣。
幽蓝的火焰点燃纸飞机,火烧得很快,薄薄的灰片被风吹得抖落在积水中。
眼看要烧到手指,顾淮俞扔了出去。
屋内再次陷入黑暗,顾淮俞低低的声音响起,“他会给我撕纸叠飞机
() 吧。”
商延没有说话,
拿过顾淮俞放在膝盖上的刑法书,
撕下一页纸递给顾淮俞。
顾淮俞扭头望着他,“你不用学他。”
商延把纸塞进了顾淮俞手里。
顾淮俞继续开始折纸飞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屋外暴雨如瀑,屋内也四面环雨,书桌就像一座孤岛承载着顾淮俞跟商延。
那本厚厚的刑法书,慢慢地变薄,只剩下十几页的时候,顾淮俞忽然生出几分烦躁,望着头顶之上的雨幕。
这雨没完没了地下着,一点变小的迹象都没有。
屋子里雾蒙蒙的,商延的衣服、头发,还有心里都夹裹着湿气。
他用眼睛描摹着顾淮俞模糊的轮廓,许久之后才开口,“他可能要回来了。”
商延的声音很轻,像被雨淋湿了,被风吹散了,只有余音传进了顾淮俞的耳朵里,就听到回来两个字。
顾淮俞再次转过头,“什么?”
他们隔着黑暗相望,商延声音含了水汽似的,模糊不清。
顾淮俞愣愣地,在风雨里仔细聆听着,才听到商延说有关他的记忆,这两天一直在消失。
有关顾淮俞的记忆,在商延脑海里开始模糊。
这是前几天晚上商延发现的,床头放着他收集的顾淮俞高中相册,闲着没事他就会翻开看看。
有一些照片开始变得模糊,有关照片的记忆也在模糊。
直到昨天早上,商延发现相册里某个卡槽少了两张照片。
他想不起来少了哪两张照片,相应的记忆也跟着没了。
在意识到顾淮俞要从他的记忆里消失时,商延有那么一个时刻想——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他忘记了顾淮俞,以后就不用再为这段感情感到遗憾,可以展开新的生活。
商延说服了自己,早上如常上班,下班回到家,在发现相册又少了照片时,一种窒息感忽然袭来。
他感到恐慌,也感到无助。
商延不知道这些异常意味着什么,如果是谢惟要回来的讯息,至少顾淮俞是开心的。
顾淮俞并没有一开始就开心,他先是流露出茫然,呆滞数秒之后,才有欣喜从眼睛里不断冒出来。
谢惟说过,规则不会消失,只会改变。
商延渐渐遗忘他,可能就是崩坏世界的自我修复,秩序正在恢复。
等规则重建好了,谢惟是不是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