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轻盈的细闪,上面的那三个字像是带着刺含着血,
狠狠的刺进了祁方焱的心脏。
拔出来,
再刺进去,每一根倒刺上都带着他的血肉。
——祁方焱。
这三个字在这八年里一直被宋斯宁藏在了最隐蔽的地方,最贴近他血肉的地方。
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随着每一次血脉的涌动,而紧紧的烙在他的身上。
没有别人,只有他祁方焱。
祁方焱的手指颤抖,大脑混沌,戒指上那三个字也在轻轻的晃动,甚至快要看不清那三个字本来的样子。
江朝默也定定的望着,脸色很难看。
他曾经问过宋斯宁,这个戒指对于他而言有什么意义才会让他带了那么多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肯拿下来。
宋斯宁只是对他说,这个戒指上的宝石是外婆留给他的。
于是江朝默就一直默认为,宋斯宁一直带着这个戒指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外婆。
而现在戒指里面明明白白的刻着名字,将江朝默心中最后一点点的侥幸也给击碎了。
什么不爱了。
什么不在乎了。
什么只是想要报复他。
全部都是假的。
这么多年了,即便是祁方焱当年毫不留情的将宋斯宁丢在多伦多,可是宋斯宁人生中的爱恨还是只有祁方焱。
江朝默低下头,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闻南赫也走了过来,他看见这两个人都盯着这个戒指出神,难免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了,祁哥?这个戒指怎么了?”
随后闻南赫凑到祁方焱的身旁,眼睛随便一看,看见了戒指里的名字。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又凑近的看了两眼,说了一句:“卧槽,这上面的名字怎么.......是你啊祁哥......”
剩下的震惊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半句,闻南赫转过头目光定定的望着祁方焱。
胡姨站在一旁收拾东西,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表情依旧,又垂下眼继续收拾东西。
她似乎对这个他们三个人看见了什么并不好奇,又似乎是她已经知道他们三个人看见了什么。
过了片刻,胡姨整理着衣服,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我们少爷是个死心眼,小的时候喜欢画画,夫人不想让他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没用的艺术上,少爷就绝食了五天,将夫人都逼着低了头。”
“.......”
说完这句话,胡姨又声音慢慢的继续道:“祁少爷,我们少爷喜欢你,我不用问就知道,他不会变,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祁方焱的心脏颤抖,他将那个戒指紧紧的握在掌心,目不转睛的看向了宋斯宁。
宋斯宁还是没有醒过来,就如当年在加拿大的医院那样,他的身上扎着各种各样的吊针,药水一点点灌入他体内,用这些东西维系着他的体征。
祁方焱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捧着宋斯宁的手,将那个戒指重新带回宋斯宁的手指上。
宋斯宁的手指纤细,垂放在祁方焱的手中,像是春日刚出芽的柳枝条。
而那枚戒指与宋斯宁的手格外相称,似柳枝条上开出的一朵花,柔软脆弱。
戒指带好,祁方焱小心翼翼的将宋斯宁的手放到了床上,被子盖好。
他转过身大步走出病房。
走廊处的窗户打开,祁方焱走到窗户边,冬日刺骨的冷风像是刀子一样,一阵阵的朝着他的脸上吹。
祁方焱垂下眼,将衣兜里那盒快要被他捏的粉碎的烟盒拿出来,从里面抽出来一根烟。
烟早已经被折断,损坏的不成样子,可是祁方焱却不在意这些。
他垂着头,将那只烟点燃。
烟头亮起火星,呛人的烟雾进入身体,被窗外的冷风一吹,祁方焱这才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能够喘出来一口气。
过了一会,他的助理处理完撞车事件,也来到了医院里,站着祁方焱身边,跟他汇报相关的情况。
“祁总,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和对方达成了协议,赔付他一笔新车的购买费用,并将旧车也过户给他,交由他处理。”
“恩。”
“对方对于这个处理结果很满意,并且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说他是做网络购物的,如果我们有需要可以联系他。”说着助理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
“恩。”祁方焱连看都没看一眼,目光依旧望着窗外,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
助理又跟着汇报了几项公司的事宜,祁方焱也是回答的心不在焉,好像压根没有听进去。
助理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完,犹豫了一会又问:“祁总,您什么时候回公司,公司里还有些事情等着您做决定。”
祁方焱说:“都去问闻总,我最近不去公司。”
助理转过头看了看病房,又看了看祁方焱。
关于邮轮上的事情,虽然公司里的人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也都多多少少的听过一些。
众人也都知道祁方焱这么长时间不去公司的原因,多半是和病房里FOEWORLD集团的宋总有关系。
于是大家纷纷猜测,祁总对FOEWORLD集团总裁上心的原因,应该是因为觉得歉意。
那天在邮轮上绑架宋总的人是舒丽小区的袁豪,他本来是要找祁方焱寻仇,却不想误伤了宋斯宁。
这就等于说,FOEWORLD集团的宋总是被祁方焱给牵连的。
祁方焱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在房间里守着宋斯宁。
但是大家也都是猜测,没有人敢直接去问。
助理双手紧握着文件夹,心里抗争了很久,最后还是问了一句:“祁总,那个......您和FOEWORLD集团的宋总认识吗?”
祁方焱这次倒是没有避讳,他恩了一声说:“他是我曾经的爱人。”
白色的烟雾氤氲在祁方焱的身前,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祁方焱的这句话说的太平静了,助理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当即瞪大了眼睛,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爱人。
是爱人。
不是敌人,是他的爱人。
他作为祁方焱的助理,跟着祁方焱几年了,深知祁方焱的性格。
在他的印象里祁方焱长相帅气,富家公子出生,有权有势,他的身边从来不乏莺莺燕燕围着他转圈圈。
但是祁方焱从来没有接纳过任何人,更从没有去爱一个人。
于是这么多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祁方焱淡薄情爱,眼里只有钱。
毕竟一个商人,朝钱看是本能。
然而令人怎么都想不到,祁方焱说出口的是“爱人”。
这两个字从祁方焱的口中说出,每一个字虽淡,却都是岁月打磨过后刻骨痛与遗憾。
祁方焱的爱人,还是一个男人。
是那个处处为难他的男人。
是让他们整个华云集团都陷入危机,几乎快要破产的男人。
几个重击接连砸在助理的头上,令他呆站在原地很久,来消化这件事情。
最后祁方焱吸完烟,转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处理公司的事情,最近劳烦你了。”
助理这才回过神来,立刻低下头,对着祁方焱不住的说:“应该的祁总,应该的.......”
-
后来的日子,江朝默或许是彻底意识到他和宋斯宁之间没有可能,便没有再来过医院。
闻南赫也因为要忙于公司上的事情,减少了到医院来的次数。
而胡姨也已经联系上了宋斯宁的父母,两个人正在冰岛看极光,本来听见宋斯宁病了还有些着急的想要赶回来。
但是胡姨又劝了几句,说宋斯宁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两个人一听,宋斯宁没事了,也就不着急回来了。
倒是祁军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宋斯宁病了,来看望了一次。
这些年祁军再婚了,找了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平凡,没有漂亮的外貌,没有姣好的身材,没有繁华的家室,没有出众的学历和本事,和祁方焱的母亲相比,相差甚远。
但是祁军却和这个女人过得很幸福,一直在明城居住,还生了一个女儿。
祁方焱见过几次那个小女孩,她的性格和祁方焱截然不同,是个小话唠,笑起来很甜,路还走不稳的时候,就围着祁军一声一声的喊着爸爸,跟个小陀螺似的。
她每喊一声爸爸,祁军脸上就多了一分笑意。
祁军的新家庭过的很幸福,于是他和祁方焱的交集也变少了,大多都是在逢年过节的时间聚一下,问候一声。
祁军是一个人来看望的宋斯宁,当时宋斯宁还没有醒过来,他站在床边看一会,就回去了。
祁方焱出去送他,两个人一路上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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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没有说一句话。
这天下了雪,医院里被踩得满是泥泞,不好走。
祁军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祁方焱,说:“别送了。”
“恩。”祁方焱也站住了脚,说:“路上小心。”
祁方焱已经安排了人将祁军送到机场。
祁军是今天晚上的飞机飞往明城,因为他的小女儿每天离不开爸爸,晚上睡觉见不到祁军就会哭闹,所以祁军一晚上都不能在东城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