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顺着盛无衣的方向看过去, 一眼就看到了满脸不爽的谢重明,不过那份不爽在察觉他也转头望去的时候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谢重明直接走过去拉起顾然:“很多人我都还不认识,你给我介绍介绍?”
顾然听后也觉得自己放谢重明一个人被堵着灌酒有点不厚道, 便让盛无衣自己先喝喝酒。
盛无衣无所谓地朝他笑了笑,仿佛自己刚才趁乱拉走顾然完全不是想看谢重明吃醋变脸似的。他说道:“你去吧,反正路上有的是时间聊。”
谢重明按住腰间本命剑的剑柄,落在盛无衣身上的目光却还是带着几分隐怒。
盛无衣没再挑衅谢重明,倚在那儿仰头喝光了杯中酒。等到顾然两人走得有些远了, 他才捏紧手里的酒杯看向谢重明腰间那柄剑。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有人从背后拍了拍盛无衣的肩膀, 那蒲扇般的大掌力气天生就大, 一掌下来惹得盛无衣忍不住把手里的酒杯一掷,直直地往对方脸上砸去,不须往后看便能直击对方面门。
来的人自然是厉宗主。这种攻击他闭上眼都能躲开, 一抬手就把酒杯接住随意地扔回桌上, 大大咧咧地坐到盛无衣旁边啧道:“这么多年不见, 你脾气还是这么大。”
他们这种实力的人交流, 只要不想旁人窥听,那是绝对不会传入第三个人耳里的。盛无衣问他:“那把剑怎么回事?”
他能在上头感受到熔岩深渊的气息。
那是魔域的放逐之地,连普通魔族都不可能接近,寻常人更不可能深入其中。
比起寻常的南大陆修士,盛无衣对魔族的了解还是比较深的,至少他对这种气息非常了解,因为他少年时就曾被身上带有这种气息的魔族欺骗过。
不过他当时也没让对方好过就是了。
厉宗主说道:“一个朋友交的租金, 他租住在我们北剑宗许多年了。我瞧着那剑用的材料挺好的, 锻造得也很不错,便让重明那小子用着试试看,正好也能压制他血脉里的一些东西。”
盛无衣神色少有地冷了下来:“他血脉有问题?”
厉宗主道:“你别急着生气, 我和阿然父亲的交情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害了谁,也不可能害阿然。我保证他的出身没有任何问题,他就是……”厉宗主说着说着,眼神也多了几分杀意,“被魔神算出天机,还在他母亲肚子里就被种下魔印,想将他当做降临的载体。”
想到为此惨死的师弟师妹夫妻一人,饶是潇洒疏狂如厉宗主也有些心绪难平。
盛无衣气道:“这你还敢说没问题?”
厉宗主道:“即便没有这桩事,阿然难道就不打算到北大陆迎战魔族吗?你是他这么多年的朋友,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是什么性情才是。”
这件事谢重明一家本来就是受害者,谢重明因为命格特殊、天赋卓异而被魔神相中当降临载体,更不是他应该被人排斥的原因。
他绝不会因为谢重明身上被种下魔印就放弃培养他,相反,他早早把谢重明收为亲传弟子,一力把他栽培为他们的北宗天骄。
谢重明本身越强大,就越能和那魔印抗衡,便是魔神亲至也不可能夺走他的身体。
如果他们选择放弃培养谢重明或者直接将谢重明扼杀,那才是遂了魔神的意,平白令他们北大陆失去一大中流砥柱。
盛无衣沉默了许久,只能叹着气说道:“你们都是疯子。”
这确实是他们北剑宗人做得出来的事,如果是南边各大宗派来做决定,那肯定是稳妥为上,绝对不可能依然把谢重明当天骄弟子来培养。
厉宗主道:“我们没把他父母的死因告诉他,你在他面前也不要多提。他们现在还在成长中,等将来他们境界稳定了,我再找个机会亲自告诉他。”
在谢重明自己看来,他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厉宗主带回宗门后便潜心修炼,并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心态。
那时候战乱初定、哀鸿遍野,失去父母的孩子多不胜数,光是谢重明他们这批弟子里头就有不少这样的孤儿。
所以谢重明从来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即便长老们对他格外关怀,他也只当是因为自己天赋格外出色的缘故。
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谢重明,每次境界提升都非常顺利,连半点心魔都没有。他虽然性情冷漠、少言寡语,眼里仿佛只有自己的剑,但那都是天性使然,实际上他是个再直白坦率不过的好孩子。
盛无衣道:“你这就像是亲爹眼看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横看竖看,也看不出谢重明哪里直白坦率了。
厉宗主道:“他对你和对阿然是一个态度吗?”
盛无衣:“………”
行吧,这小子在顾然面前确实是另一番态度。
厉宗主道:“你不是也要跟着走一趟北大陆吗?不妨多留一段时间,看看他们到底相处得如何。”
盛无衣笑道:“就怕你那徒弟不想我跟过去。”
厉宗主道:“你少特意刺激他,他就不会对你有敌意。”他把盛无衣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你看看你,别人成亲你穿一身红,还特意拉着阿然说半天话,换了谁心里能舒坦?”
盛无衣道:“我穿了百来年的红,又不是只这一天穿。”
至于为什么故意拉着顾然说话刺激谢重明,谁叫他看谢重明不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