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柚将大门敞开,笑道:
“请进。”
樊与新却是眨了下眼睛,和猞猁十分同步地齐齐退到门边,让开了夏柚的视野。
夏柚:“?”
下一秒,灰白色的大猫矜持着从门外走廊外侧的柱子后面走出来,毛绒绒的长尾巴叼在嘴里,来到夏柚面前,歪着脑袋,给了夏柚一个雪豹wink。
夏柚:“!!”
夏柚忍住自己撸猫猫的冲动,视线在门外飞快搜寻。
程知年从另一个柱子后面走出来,一身笔挺的黑金军装,银发高束,冰蓝色的眼眸带着有些忐忑却期待的光。
就像是曾经在帐篷前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程知年和雪豹一起走到了夏柚的面前。
雪豹可没有猞猁那么多顾忌的弯弯绕,灰白色的大猫站起身,给了夏柚一个毛乎乎软绵绵的豹抱,张嘴“喵呜”了一声。
夏柚矜持克制地握住雪豹小姐厚实的前爪晃了晃,脸上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老师,好久不见。”
程知年也毫不犹豫地给了夏柚一个拥抱,精致却冷艳的五官一瞬间柔和了不少,轻声道:“约好的,我来找你。”
夏柚的表情顿时一变:“是病情反复了吗?!”
程知年:“不是的。”
夏柚松了口气,让到一边让雪豹和程知年进门:“那我们进来慢慢说。”
程知年:“好。”
站在旁边的樊与新:“?”
“不是,等等——”樊大少有些绷不住了,“怎么就老师,怎么就约好了?”
明明不论是猫还是人都是他先到的,怎么待遇完全不一样???
黑豹嗤了一声,跟在夏柚身边往待客厅走。
白虎没把这个两脚兽看在眼里,而是打量了一番猞猁,确定是能一口解决的猫之后,就不感兴趣地走开了。
听明白了的辣条捂嘴笑了两声,他认识樊与新。
要知道樊与新可是被参议院那个墙头草老头视作接班人的儿子,谁能想到樊与新后来不仅投身第一军团,还一去不回了呢,这事儿在樊家家主那也一直都过不去,时不时都会给第一军团使绊子,但又要捏着鼻子不让第一军团太难过。
樊与新本人也的确挺滑不丢手的,当时给他上课的老师对樊与新也是又欣赏又叹息,谁也搞不懂这位究竟是想从军还是想从政,路是走得乱七八糟。
三人在待客厅里坐下,程知年没坐在樊与新身边,而是单独找了个沙发,雪豹跳上去趴在程知年的膝盖上,活脱脱一副冷美人客厅戏豹图,有着一种全然不理搭档的美。
樊与新的嘴角一抽,在周叔上茶前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自己遗漏的事情。
端着茶杯吹了两口热茶,脑中灵光一闪,转头看向夏柚身边卧着的黑豹。
因为黑豹的缘故,夏柚独享一条长沙发,旁边还有一只正在思考沙发还能不能挤进去一只的小老虎。
“樊
上校应该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很聪明的人。”
夏柚表情略带羞赧地垂眸,手指摸着黑豹的耳朵,缓声道,“所以也不明白,我会有怎样的吸引力,让您主动加入我的护卫队?”
樊与新的视线扫视一圈此时含猫量惊人的待客厅,用眼神询问夏柚的问题是不是认真的。
夏柚沉思了一下。
也是,说起来,他的身边现在的确筹码和底气远超常人,但是……
夏柚笑了下:“可是,我能带给你什么呢?”
樊与新眯了眯眸子,有些惊讶夏柚的发问。
在他对夏柚的理解来看,夏柚实在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性格。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有种让樊与新头疼的熟悉感。
从哪来的熟悉感来着……
樊与新的额角一抽。
想起来了。
当初他自请加入第一军团的时候,当时的元帅就是这么坐在长桌后面,看着他,语气淡淡却直白发问:
“你想得到什么?”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樊与新哑然失笑,将自己原本准备的腹稿一键删除,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认真地对上夏柚的眼眸,语气郑重道:“我想给樊家另一个可能性。”
夏柚没说话。
反倒是和妈妈舅舅的身形比起来小了好几倍的小老虎似有所觉,缓缓转头,注视着樊与新。
樊与新知道,现在看似是他在与夏柚对话,但是在听这场对话的,除却早已知情的程知年,还有具有参政权的皇后陆九竹,帝国继承人的太子秦安泓,以及军部掌权者的元帅陆应淮。
虽然或许现在他们没有醒来,但当他们的意识清醒后,都会知晓今天的谈话。
但他还是说了。
因为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看到了最接近他想要之物的机会。
猞猁端坐在樊与新的腿边,和樊与新一样眼神认真,每一根毛毛都熨帖整齐。
“阁下,正因为您是第一军团的治愈师,成为您的护卫队并不会失去军衔,反而会得到比单纯在军团内更多更难得的机会,因此,今后投靠您的人会越来越多。”
“您的精神力是目前唯一有希望治愈精神力紊乱症的可能,这不仅仅是许多人性命攸关的事情,更重要的是——”
樊与新顿了顿,轻呼出一口气。
“高阶精神力者遍布军部,同样也出现在同样注重精神力等级的贵族之中,或许人们的出身不同,政治流派不同,家族利益与个人利益不同,但唯有一点,所有人都是相同的。”
“在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后,没有人会愿意死。”
站得越高,拥有得越多,就越不容易死。
“陛下自登基之初便无意与参议院势力交往过密,更无利益联系,这些年来军部与参议院看似摩擦重重,实际却在互相制衡,但在我看来,这并不是陛下想要达成的局面。”
“殿下想要参议院
,但更想要拥有更多声音的参议院,而非贵族们的参议院。”
“我想要让樊家,在这场绝对会来临的变革中,延续曾经的地位与辉煌。”
“我一直在等。”
“这样的机会,参议院不会有,军部也没有,皇室更不会相信这样出身的我。”
“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的,只有阁下您。”
夏柚摩挲豹子耳朵的手指一顿。
身后的沙发传来被利爪撕裂的声音,夏柚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黑白色的巨型大猫跳上了沙发,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趴下了。
老虎总是喜欢趴在高处睡觉的。
一条四人座的长沙发,夏柚偏偏坐在了靠左边扶手的位置上,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豹子耳朵,另一只手的长指在扶手上偶尔轻点两下,姿态从容而随意。
黑豹独占剩余的沙发座位,金色的兽瞳冷冷逼视对面的樊与新。
沙发靠背上,一头硕大的白虎双爪交叠垫在脑袋下面,虎眸半眯。
而帝国未长成的继承者还只是一只小老虎,他靠着夏柚的双|腿端坐着,甚至对樊与新露出了一种能从毛茸茸的老虎脸上辨认出笑容的表情。
一时间,待客厅里没有人说话,强大的压迫感朝着樊与新如同海浪潮水一般席卷拍打而去。
樊与新抗住了这股压迫感,始终定定看着夏柚。
夏柚微微挑眉,轻笑一声,尾音上扬中带着一丝少年气的天真:“我?”
面对这样的夏柚,樊与新沉声回答,语气坚定:“是的,您。”
顿了顿,樊与新转头看了眼程知年,竟像是有些破罐破摔一样,直白开口:“阁下,您或许没有意识到,您从保护区回来后,身形和五官都变了许多,气质也同从前大不一样了。”
夏柚眸光一动。
“所以,天真小少爷的伪装,您今后大抵是不太适合了的。”
熟悉樊与新的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樊大少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个特别标准的贵族公子,然而对熟悉亲近的人,一开口,不是话痨就是噎得人说不出话来。
从某种层面来讲,程知年和樊与新能做这么多年的搭档,两个人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在噎人这方面。
程知年转头看向夏柚,神色认真的询问:“如果我打他一顿,我可以加入护卫队吗?”
“狠狠打。”
夏柚沉默,抬手按了按鼻梁,轻轻叹了口气:“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