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怀县后,陆裕信心大增,又继续向怀县的上一个县茂县攻去。
可他先前能拿下怀县是因为幽王和幽州百姓都没有反应过来,但他都把怀县占了去,幽王不可能还没有反应。
猜到他下一城就要攻打茂县的幽王很快就增援了茂县的兵力。
幽州地广人稀,又盛产矿类,幽州百姓几乎人人都会打铁,缺人的时候就连女子都能上矿,人人练得一手好力气。
打了胜仗信心爆棚的陆裕在茂县碰了个钉子,不仅没攻下茂县,自己还折了两万兵马。
但幽王也没落到好,陆裕派兵将茂县给围了起来。
现在两军陷入僵持的状态,城里的人出不来,城外的人进不去。
所有人都在猜这场战役究竟谁会赢。
陆明月一眼看破本质:“当然是陆裕会赢了。”
幽州产矿而不产粮,若是正面对抗陆裕必输无疑,但若是打持久消耗战,幽州耗不起。
盛宴却跟他想法不一:“不一定。”
“怎么说?”自从林京墨跳崖死了之后,发觉到盛宴转变惊人的陆明月也没再像以前那样对盛宴针锋相对了,偶尔也会听取一下他的意见。
盛宴只是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其他几位王爷。”
以前陆裕的心思只在朝廷,其他几位反王的目标也在朝廷,朝廷是他们共同的大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地挖着朝廷这座大山,就看谁能先把它挖塌。
可是现在突然有人不挖山改搞破坏了。
陆裕现在对付的只是幽王,谁知道他把幽州攻破后,会不会向他们攻去。
况且现在有幽王牵制着陆裕,在攻打朝廷这条路上,一下就少了两个竞争对手,傻子才会让陆裕将幽州攻破。
经盛宴这么一提醒,陆明月瞬间回味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雍州会支援幽州?”
“你觉得呢?”盛宴只是看着他,让他自己想。
陆明月沉思:“雍州产粮,而幽州缺的就是粮,一旦他们有了粮食的支援,一定会如虎添翼,对陆裕发起猛烈攻击。”
这样看来确实是幽王会胜。
但是陆明月觉得雍王爷不傻:“恐怕雍王也不会给予幽州太多粮食,至多保证他们围城的时候不被饿死罢了。”
毕竟他们还要靠幽王牵制陆裕,这样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陆裕和幽王究竟谁会胜?
“这两个人都是我们的劲敌,他们谁输谁赢都不重要。”盛宴又道,“重要的是,谁赢了,对我们最有利。”
陆明月很快便懂了:“你的意思是你想让幽王胜。”
“幽王一胜他应该就能够想到粮食对他幽州的重要性。”盛宴看向陆明月道,“你说他会不会掉转过头去打雍州?”
陆明月毫不犹豫道:“会。”
雍州不缺兵力,要是再有粮食在手,就彻底没了短板,到时候天下还不就是他的囊中之
物。
他若是幽王,
他必取雍州!
幽王和雍王打起来不管是两败俱伤也好,
还是另外一方大获全胜也好,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利的,只要是战争就会有消耗。
彼消此长,他们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要面对战败后更加疯狂的陆裕了吧。”陆明月说完,看向盛宴。
既然幽王胜了,那打了败仗气急败坏又急需找回场子的陆裕,必然会将茅尖反过来再对准他们。
毕竟他们现在打的可是斩朝廷,救袁嚣的旗号,现在只是攻打幽州他们都这么有气势,待到他们真正来攻打朝廷,气势还不知道会有多足。
盛宴笑了,笑得好看万分:“殿下会怕吗?”
陆明月瞧着他好看的笑意,眼中战意浓郁:“当然不怕。”
要战便战个尽心好了!
既然要让幽王赢,盛宴当然要给陆裕找点麻烦了。
他们不是打着斩朝廷、救袁嚣的旗号吗?
盛宴就反过来利用这点,找探子前去挑拨军心。
没过多久,陆裕的军营里又有了各种声音:“我们不是要打朝廷救袁将军吗?现在马上都要入秋了,还僵持在幽州这儿,等到秋后问斩的时候,我们真的能够救出袁将军吗?”
这些军卒们大多都是从民间招来的,并没有读书识字过,心思单纯,先前对于上峰们攻打幽州的举动并没有怀疑什么。
但是这经人一提醒,他们瞬间醒悟过来。
“对啊,我们这一围在茂县外,还不知道要围多久,等我们把整个幽州攻下,再去打朝廷,袁将军的命还在吗?”
军卒们只是单纯,并不傻。
袁嚣问斩的地方一定是在京城,而幽州距离京城还有好多座城池,等他们攻下幽州再向京而去,等他们进入京城都不知道是几年后去了,到那时袁将军的尸骨恐怕都找不到了。
一想到这儿,曾经追随于袁嚣的军卒们不干了,在军营里闹了起来。
“我们不要围在幽州!我们要打朝廷!我们要救袁将军!”
不管副尉将军们怎么劝说都没用,铁了心要去攻打朝廷。
将军们没有办法,只好将这个消息禀告给陆裕。
陆裕也头疼,他现在围攻在茂县城墙底下,只要他能够坚持住,要不了多久,等茂县弹尽粮绝了,茂县就是他的了,里面的铁矿自然也是他的了,这么一块就要咬到嘴的肥肉,他可舍不得放弃。
于是他又找到给他出谋划策的谋士:“先生怎么看?”
“既然他们现在士气高涨高吼着要攻打朝廷,那就告诉他们,攻下茂县就能去打朝廷了。”吴方明白陆裕的想法,因此思索一阵便给出了一个法子。
而此刻茂县的将士们也得到了雍州来的粮食救济。
虽然雍州只给了极少的粮食救援,并不能让整个县的人吃饱饭,但只要有粮,就有了生的希望。
茂县的百姓们,
每个人都勒紧了裤腰带,饿了他们宁肯喝水来饱腹,也不让自家人去馋将士们的口粮。
就这样,茂县的将士们吃了三天的饱饭,攒了三天的冲天怨气和战意。
三日后,他们大开城门与城外围困他们的陆裕军队决一死战。
此刻刚安抚好军卒们情绪的陆裕见茂县城门大开,还以为他们终于坚持不住了,大喜道:“茂县撑不住了,大家向茂县城门口冲,只要拿下茂县,扩充了武器,我们就能吴攻打朝廷,救袁将军了!”
不得不说,茂县这突然大开城门的举动,也确实给了陆裕的将士信心,再有救袁将军的动力在前,他们都铆足劲的向茂县城内冲。
但他们这点士气怎么可能比得过茂县将士的破釜沉舟。
他们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与陆裕军队决战!
很快,陆裕的兵卒们就觉察出不对劲了,这些人未免也太猛了,一点也不像饿了一阵子的,倒像是休养生息过后的猛将们。
越战越绝望。
眼见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己方士气越来越下沉,战线也一退再退,虽然不甘心必胜的一场战役就这么败了,但陆裕也舍不得再往里面搭人了,肉痛地向将领们下令道:“撤退吧。”
有了陆裕的命令,将士们鸣鼓收兵,茂县城外是待不下去了,他们无奈又只得退回到怀县。
陆裕想不通他怎么又败了,回了怀县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但吴方却劝解道:“怀县不能再待了。”
先前他们占据上风,幽州百姓都躲着他们走,但是现在他们打了败仗,还是一场逆风败仗,刚赢了一场士气正浓的茂县将士还有幽州其他县的支援,肯定都会向他们冲来。
再继续驻扎在怀县,当初茂县被困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茂县将士们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不一定他们的将士们也有。
陆裕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听吴方这么一说,更加气恼了。
“拿下朝廷。”吴方劝说道,“别说幽州了,就连雍州和楚州,裕太子都可信手拈来——”
说到这里,吴方顿了顿:“不,拿下朝廷就不能叫太子了,该称陛下了。”
不得不说,陆裕被这句陛下给取悦到了,将心中的憋屈强行压了下去,发了狠地道:“传令下去,全军开拔琅县,斩朝廷,救袁嚣!”
底下的将士们不是吵着吼着要去救袁嚣嘛,现在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救!
打了胜仗的盛宴和陆明月让士兵们治病的治病,治伤的治伤的一段时间后,当然没继续待在原地了,而是大军继续向前推进,现在驻扎在庶州的琅县。
琅县是庶州的边界线,往左通幽州,往右通东边的交州。
他们驻军在此地,就是为了等陆裕前来。
“琅县的山葡萄,最后一季了,殿下要尝尝吗?”
到了此地,盛宴带着人将周围的地形摸清楚,部署好兵力后,就跟陆明月一块带着将士们到附近的
山林游猎一圈。
打仗也讲究松弛有度。
这马上就要大战前夕了,
他得好好让将士们放松一下,
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正好就碰到了琅县百姓在山里摘最后一茬山葡萄,这山葡萄形似葡萄,但比葡萄要略微小一点,皮也很薄,轻轻一碰就碎,采摘的时候必须拿绒草羽毛一类的软物铺垫。
琅县百姓拿他酿制酸酒、染线织布,做果干,是琅县一宝。
若不是这山葡萄只生长在山崖边,不宜种植,琅县百姓还不知道要开发出多少它的用处来。
盛宴初到此地,就听此地的百姓提过此物。
本以为他们来晚了,无福享受这山葡萄的美味了。
没想到他们游猎到此地,当地百姓在采摘一些长在山阴处的晚山葡萄,盛宴一见到就向陆明月问去。
“盛将军想吃何必问孤。”陆明月早看出盛宴的心思了,看也看不看他的,眼神凌厉地继续拉弓搭箭,将远在丛林中的一只麋鹿当场射杀。
“呜!”
随着麋鹿发出的最后一声绝望地鸣叫,在山间摘山葡萄的百姓们吓得瑟瑟发抖,忙将他们采摘的山葡萄给抬了过来。
跪地俯首道:“贵人来临,草民们有所不知,这些山葡萄献与贵人,还请贵人勿怪。”
陆明月扬了扬首,就有侍卫前去将他们献上的山葡萄接过呈给盛宴,盛宴取了几粒尝了尝,眯起眼睛道:“滋味不错,殿下也尝尝?”
侍卫们又将山葡萄捧着献给陆明月。
陆明月也同样取了几粒,可能是因为季节晚了的原因,有些酸涩,但还是好吃的,他点头道:“还不错。”
他向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平民道:“林间的那头鹿给你们做果资了,这山葡萄孤收了。”
“谢贵人恩赐!”两个平民一听,忙对陆明月感恩戴德,鹿可比山葡萄珍贵多了,卖了鹿,他们全家人今年的生活都不愁了。
但陆明月看也不看他们,拉着手上的缰绳,离开了此地。
盛宴吃完手中的几颗山葡萄,追上陆明月,见就一会儿的工夫,陆明月又猎了几只山鸡野兔了,称赞道:“殿下好兴致。”
“比不得盛将军闲情逸致。”陆明月也反唇回了一句,他以为盛宴带人出来游猎,是真的来打猎来的,原来意不再猎,而在山葡萄。
一些果子罢了,叫人去采买一些回来就行了,用得着他这么兴师动众。
盛宴不在意地笑道:“都说了是放松心情,殿下何必在意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