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接过包裹,阻止了艰难发声的女王,“您还是先休息吧。既然各位不急于离开,凡事可以明天再谈。”
他能听到魅魔们如释重负的呼气声——这两样东西名义上是“态度”的致歉礼物,更接近于“之前的情绪问题一笔勾销”的示好。他原谅他们的无视,他们理解他抓人进塔的手段。
至于这行为是出于真心,还是无处可去时的仅剩抉择,诺尔懒得去想。
他只是跟马大爷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明天再聊。
“一层北边有客房,你们可以去那里睡一晚。”
见那对玩家姐弟在地上虚弱而焦急地扭动,诺尔连忙补了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明天早上一起谈谈吧。”
他知道他们很焦急,可他真的需要先搞定升级问题……以及好好喘口气。
毕竟这一天太过刺激,又太过漫长,还伴随了一点儿大彻大悟。
诺尔按住刺痛不止的太阳穴,他的状态活像通宵两天后猛喝四杯咖啡,肉.体亢奋不已,精神状态烂得稀碎。
……
一层的某间客房内。
这里更像人类古堡内的房间,没有魅魔城堡那般梦幻。墙面用了明亮的米白色石头,壁炉在铁栏后燃烧,床铺松软,家具没有过度装饰,有种质朴的雅致感。
窗外繁星满天,夜色中的黑森林轻轻摇曳。
“刚才你还挺像个合格领袖。”忒斯特坐在床边,语气很是欣慰。
诺尔随手丢给他一个甜果,又把坎多未雨绸缪地关进衣柜。后者只是哼哼两声,用一种奇怪的满意目光瞧诺尔,看得他浑身发毛。
“先把重要的事情解决。”诺尔说。
满级了不转职就像拎着钱在暗巷走,这个不搞定,他觉都睡不好。
“哦。”只听“啵”的一声,忒斯特拔掉了迷心蜜露的木塞。
酒液量不多,粘稠地摇晃着,一股迷梦般的甜美香气顿时充满整个房间。
“……我说的‘重要的事’不是这种事。”诺尔抹了把脸,“我也满60级了,我们需要先把职业弄好——”
“任务结束了,我们还都能转职。这不值得庆祝吗?迷心蜜露又不会让你真的喝醉。”
忒斯特借着床头圆桌,把酒液全倒进玻璃罐,又用水凝出几个冰球。
诺尔瞪着忒斯特。
这家伙简直就像一个漩涡,或者一片流沙——他稍不留神
,就会被卷进忒斯特的节奏。他既不能真的离开太远,又不能被卷入其中丧命,“如何把控和忒斯特的距离”简直是一门学问。
这个时候,他可能更该认命地坐下来。算了,重要的事情不止转职。
诺尔拉了把椅子,在床头圆桌边坐下。他顺手翻了翻布袋,取出那颗灿金色的迷心果。
它被小心置放在珠宝盒里,泛着清晨阳光似的柔和色彩。那半透明的软壳如同蜂蜜糖浆凝成,其中包了一汪烟雾似的汁液。随着他的摆弄,金雾般的汁液轻轻晃动,看得人心醉神迷。
迷心草的果实通常是紫色,金色个体亿万无一。通常只有历史悠久的魅魔族群才有存货,他们将它作为最昂贵的奖赏。
吃下金色迷心果,能获得永久的“精神魔法免疫”效果。
通常来说,这东西需要整颗吃下才有效。但要把它融进迷心蜜露,不止酒浆风味会提升,它的效果也能惠及两个人。
诺尔挪近冰凉的酒壶,淡紫的酒浆掺了冰,看起来几乎是魅人的粉红色。
乒乓球大小的迷心果落入酒液,泡腾片似的吐出大量泡沫。酒液表面浮起一层柔软的白汽,其下的艳色逐渐消失,变得清澈而透明。
“可以了,一人一半,先把‘精神魔法免疫’搞定。要是你酒精过敏严重,我可以帮你把酒精去掉。”
诺尔给自己倒了一半,吸了口甜美清爽的香气。
忒斯特摇摇头,他好奇地倒走另一半,晃了晃玻璃杯:“你不是不喝酒吗?”
“我怕喝醉误事,这种还算好。”诺尔抿了一口。
清爽的甜味瞬间在他的舌尖炸开,尝起来像是某种不存于世的美味水果。酒浆云雾般顺着喉管而下,温和得像一个梦,尝不到任何属于酒精的辛辣或苦涩。
他的肢体变轻了,活像摊开在云端。大脑如同泡入温泉,繁杂沉重的思绪通通被清水冲散。疲惫变成了让人满足的绵软,焦虑和忧愁更是影子都不剩,只剩下那份刺激神经的亢奋。
这效果不该叫“精神魔法免疫”,诺尔轻飘飘地想道,它更适合“精神崩溃免疫”这个名字……真可惜,迷心蜜露只有这么一点点。
“我喜欢这种奖励。”忒斯特一口气喝干了酒浆,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
他搁下杯子,看向诺尔,声音前所未有的柔软:“如果你考虑好了‘挑起战争的惩罚’,我建议你现在结清……现在我的心情真的很好,会容忍很多事情。”
“可是我还没想好呢。”诺尔说道,珍惜地啜饮着最后一口。
他余光瞧着忒斯特的尾巴尖——这会儿忒斯特的尾巴正戳着柔软的床铺,留下一个小小的凹坑。它轻轻抖来抖去,看得诺尔有些眼晕。
多么轻松惬意的氛围,一切仿佛回到了他们步入黑森林前的那一天。他给忒斯特安上尾巴,两个人在帐篷里笑闹不止。
真好,诺尔心想,他专注地瞧着那根尾巴,手指动了动。
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他想抓住它,他决定抓住它。
……
尾巴尖被碰到的瞬间,忒斯特“嘶”了声。他反手抓住诺尔的手臂,尾巴避难似的晃到另一边。
这会儿他还坐在床边,诺尔膝盖正压在他双腿.间的床沿。他的法师先生陷入了微醺状态,诺尔双臂越过忒斯特的肩膀,锲而不舍地捕捉那根尾巴。
简直如同一个拥抱。
如今的诺尔拥有体温,忒斯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热意,以及还没来得及散去的酒浆甜香。
“这是惩罚吗?”忒斯特揪住诺尔的衣服后背,将对方拉远了点,“你要对这条尾巴用刑,还是怎么……?”
诺尔严肃地看着他。
“其实我想感谢你。”
不知道是否酒意使然,诺尔说得分外直白,“谢谢,你不知道你帮我……放下了多少东西。如果这次只有我自己,我肯定会被这个地方拖到崩溃……”
“我也没法向邻居们倾诉……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有多脆弱,他们会陷入慌乱,我必须是那个心态最稳定的人……而玩家那边要提防的更多,我没法和同胞好好诉说这些……谢谢你,谢谢你这么……”
“嗯哼?”忒斯特满意地眨眨眼,示意对方多夸两句。
“……谢谢你这么疯,谢谢你什么都不在乎。”诺尔说,又伸手开始揉忒斯特的长发。
忒斯特:“……”
忒斯特:“……不客气。”
“你确实是个疯子。”
诺尔的注意力终于从尾巴尖上移开,他一边玩着忒斯特的头发,一边嘀嘀咕咕地控诉,“超级难搞,和你一起,我得多花好几倍精力思考方案……唔,好几十倍。你放走了克里姆森,天知道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可我就是没法对你生气,这件事本身就很气人……你成功了,我现在不再去想什么离婚不离婚……”
忒斯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的惩罚是唠叨死我,恭喜你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诺尔闭上嘴,不说话了。他仍维持着一条腿跪上床沿的姿势,此刻他微微弓下腰,捧住忒斯特的后脑,自上而下地看着对方。
他的目光足够清醒,可那份清醒中也带了足够的混乱,无数微妙的感情在其中翻涌。诺尔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忒斯特,而忒斯特也回望着他。
壁炉的火光在那双青色的眼眸中闪烁,脑后一阵轻轻的扯痛,他的长发被诺尔抓得更紧了。
那张脸带着微妙的探究,越来越近,速度慢得吓人。
忒斯特仍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他突然想起幼年时捕捉蜜蜂——秘诀在于慢慢来,越慢越好,你要让那可怜的小动物对你的接近放下戒心,再一举得手。
现在的问题是,谁是捕捉者,谁是那个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那片体温终于覆了上来。诺尔柔软的嘴唇擦过他的眼皮,停在他的眉心。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吻。
忒斯特敢打赌,诺尔此刻比他更吃惊。因为对方瞬间往后弹了下,微醺的状态没了大半。诺尔震撼地打量着忒斯特,不知道是震撼于忒斯特没躲开,还是震撼自己做了这种事。
“……不要突然魅惑我。”最终他干巴巴地找着借口,口气不确定得要命。
“有趣的是,我并没有魅惑你。”
忒斯特微笑,“而且你刚刚获得了‘精神魔法免疫’,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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