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吧,好像男的才是车主。会不会是形婚丈夫来捉奸?”
在室友们好奇猜测的间隙,男人已经把女郎扶进了宾利副驾驶。他正要俯身系安全带时,被对方不耐烦地推开。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我?”女郎不耐烦地把一沓红彤彤的现金塞进男人衣领,然后揉着太阳穴闭目靠进坐椅里,“拿了钱快滚。”
钞票哗的一下被夜风吹散。男人的眼底噙着冷淡而克制的情绪,沉默片刻后,他弯下修长的腿,把钱和女郎踢掉的高跟鞋都捡了起来。
“啧。”身旁的室友见状咂了咂嘴,“反正,看起来挺复杂。”
对方的容忍并没有让女郎消停下来,借着酒劲持续醉言醉语,话也越说越离谱。
“喻晨,你适可而止。 ”男人感受到从周围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发出了低沉的警告,而后强硬地给她系上安全带,关门开车。
宾利驶出停车位,很快消失在了主干道大片的灯影之中。
一行人看足了热闹。
徐川还捡到一张被风吹到车底的百元钞,扭头揶揄:“看着了吗?遍地是风月和金子的帝都,你舍得走?”
初澄朝着夜幕里极致繁华的街道尽头望了望,深仄的双眼皮下弯起一双清澈笑眼,十足乖巧道:“我还是适合在普通城市做个本本分分的人民教师。”
徐川笑而不语,脸上分明写着“你开心就好。”
很快,代驾员骑车赶到。青年们笑闹着上车离开,结束了这场送别晚会。
第二日清晨,初澄没有吵醒醉宿的室友们,独身乘高铁离开了北京。
亭州十中,本市的老牌重点高中之一,也是未来不知多少年,初澄都要持续奋斗的工作岗位。
此时,这里的学生们还没有正式返校,通往操场的甬路上只零星可见几个搬行李的住宿生。
正门的校园雕像上刻着校训:崇德尚文,和而不同。随处可见的绿意映衬着远处一座座充满设计感的建筑,不仅景观雅致,学习氛围也很浓郁。
也许是个教书育人、安度半生的好地方。
初澄不急不忙地拖着行李箱,一边拿着亭州教育局人事科签派的报到通知单到各处交材料,一边做着校园参观。
“入职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校办工作人员在初澄的教师工作证上盖好公章,连同其他文件一起递回来,“欢迎初老师加入十中。”
“麻烦了。”初澄点头道谢,“那接下来我应该到哪里准备工作交接呢?”
“具体的班级课程安排,还有开学前的新师培训都统一归教务办公室管。你从前面的长廊穿过去,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就是了。我刚刚打过电话,他们正在那里等你。”
“谢谢。”
“不客气。”
初澄离开校招办,按照工作人员指的路,很容易就找到了[高二年级教务处]的牌子。
上一次看到这几个字似乎是七八年前了。时隔这么久,自己都已经从学生变成了任教者。
初澄站在办公室门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做好从此迈入职场的心理准备,鼓起勇气正要敲门。
还未来得及,他忽然听到从办公室内传出的交谈声。
一道年纪略大的声音:“人家是北师大硕士,校招双选会上的全优举荐生,面试发挥也相当出色。当时他手里攥着不只我们学校一份offer……”
“这不是他自己成绩多优异的问题。”另一道年轻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前者,“我们班的语文底子本来就差,遇上个负责任的老师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才教半年就要给我换成刚毕业的愣头小子代课,这叫什么事儿啊?”
初澄的动作停顿住。
北师硕士,刚毕业,教语文,这些元素合并在一起,熟悉感疯狂up。
但“愣头小子”是说谁呢?礼貌吗?
半分钟前刚做好的一切心理准备,在这个瞬间被四个字压得崩塌离析。
稍作平复后,初澄弯曲指节,敲了敲教务处的门板。
房间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片刻后才响起两字:“请进。”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初澄硬着头皮进门,正准备当作无事发生,抬眸时竟在办公桌边看到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身高腿长,轮廓锐利,黑眸深邃。即便对方从上到下都换了着装,初澄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是昨晚的宾利车主!
在之前的校招双选会上,教务主任是见过初澄的。他这会儿连忙起身:“初老师来了啊。来,介绍一下,我们学校今年收纳的优秀新鲜血液,初澄。这位是之前高一7班的班主任,喻司亭。他教数学,下学年开始带高二,本学期你们要合作的。”
“喻老师好。”
出于骨子里的教养,初澄的问好声脱口而出。事实上,他的脑子还没能完全接受。
因为比起自己,面前的人更加不像是从事这个职业的。
也许是读书年代不同,一提到数学老师、男班主任,初澄印象里还是那副身穿保暖夹克,朝着保温杯内胆里吐茶叶杆的古早形象。
但眼前这人年轻英俊,衣着搭配精细得体,连气质也出众得完全不像是个“既当爹又当妈”的角色。
可再想起他刚评价自己的话,初澄顿生不忿,回忆昨夜的香艳场面,不禁暗自腹诽。
夜店豪车门前被醉酒女郎撒钱,就属你形象正派!
初澄刚想张嘴再说句什么,喻司亭正好停下动作看过来,从上至下打量的眼神自带凌厉和威严。
他的五官本就带着种疏离的冷感,像这样没什么表情的垂头凝视时,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初澄脖腔一凉。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听到自己内心的想法,但还是发虚。手指不自觉地攥了攥背后的桌角。
这熟悉的气场……
高中自习课上被老班从后门点名的记忆突然袭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