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话毕,忽然回过劲来,因为一瞬间的太多情绪流露,而偏了偏目光。
两人又一同看向了窗外。
屋檐下此刻还挂着未干的雨滴,晶莹剔透,被风吹过时就像珠弦一样落下。滴滴答答的声音不吵闹,反而让人心境平和。
初澄不是个太喜欢说教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个倾听加反馈者的身份。
他轻声说:“我们能遇见的所有个体其实都是普通人。也许你看不到,但他们每一个都会拥有特定的烦恼。因为只要怀揣理想,就要迎接各种各样的挑战。”
“所以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尤其是当你被洪流和峰峦环绕,一定要自己相信自己的好。”
能和人聊聊天,张熙的紧张似乎消退了些,手也抖得不那么厉害了。她点点头:“恩,一会儿的表演比较麻烦,我得提前过去做准备了。”
初澄对她竖了竖拇指。
张熙笑笑,自己给自己道了句:“加油~”
学生走后,初澄也到后台去找负责妆造的老师拿演出服。
大概是因为他的长相实在太具少年气,与校园舞台毫不违和,使得原本最该漫长的化妆环节也可以省略,最后只是简单地擦了擦就被放走了。
音乐馆容纳不下全校师生近四千人,文艺晚会只能露天举行。差不多到了开场时间,各班学生相继搬椅子出来排队坐好。
高二7班的位置在中间偏右,视野上来说还算不错。
本班节目的次序排得比较靠后,初澄和鹿言同坐在第一排,兴致勃勃地观看起了表演,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要上台的人。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正处在乐于展示自己的年纪,各种才艺表演层出不穷。
各教师组内的kpi完成得也不赖,语文组的诗朗诵,英语组的rap歌曲都相当精
() 彩。今年的体育组节目依旧是武术表演,
只不过这次在双截棍上燃放了烟火,
观看效果拉满。
“这么酷,体育组这次的投票绝对稳了。”吵闹的环境里,鹿言贴在初老师身边大声评价。
初澄看着四射的火星,顺势调侃:“是,但不知道如果微机老师的衣服被烧出洞,能不能评上工伤。”
周围一群学生笑成一团。
“初老师,再过一个节目就轮到我们了,该做上场准备啦。”
直到穿着舞蹈服的韩芮找来,初澄才想起自己还有使命在身,边走边恋恋不舍地回头:“可惜又没有观摩到数学组的节目。”
“放心去吧,我一会儿帮你录下来。”鹿言朝他摆摆手,边说着边掏出手机对准了舞台。
数学组年年不变的节目都是全场冷笑点的双人相声。
片刻后,鹿言面无表情地晃了晃举酸的胳膊。
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观摩的。
就在台上演员谢幕的时候,喻司亭从班级队伍后排从容不迫地走上前来,坐在了初澄刚刚的位置上。
“你来的挺及时啊,舅。”鹿言一笑,有的人可真是把选择性观看给玩明白了。
喻司亭刚想说什么,舞台灯光一变,高二5班和7班的联合节目已经开始了。
“喔~初老师头阵啊。”学生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的目光便汇聚到台上。
那个十分钟前还在这里看热闹的人,此时已经换上了一条国风长袍,亭亭秀秀地坐于筝前。
初澄全身皆是淡雅一色的蓝灰,低饱和的色彩更衬显出复古的温文厚重。让人感叹明明还是同一张俊朗脸孔,却因过重的清绝感,而与平日里截然不同了。
他独身抚奏,细长的手指在琴弦间有律感的拨动。
是《兰亭序》。
伴着筝音流溅,后方舞台帷幕落下。
身着精致服装的女生们于琴音幻境中翩翩起舞。这些女孩子每一个都有十足的功底,而且勤于练习,一出场就引得台下观众们热情呼喊。
徐婉婉、韩芮、江渔……似乎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都被叫到了。
前排的呐喊声距离舞台那样近,初澄却完全不受干扰。
他低头专注地弹奏,温柔指法伴着笙歌妙舞,灵活地劈挑抹勾,仿佛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这曲子真好听。”绝美的纯筝声让台下人渐渐安静下来,细细聆听。
就在众人沉醉间,舞台忽然明晦交替,把角落里亮起的一小片橘光投在了背景屏幕上。
张熙抓沙扬下,被灯光映得雪白的手指接连勾勒一幅幅图景,仿佛营造出一片梦幻的魔法。
“啊,是沙画~”观众席上恍然。
随着视觉上的升级,初澄的筝声也从梧桐落雨到金戈铁马。他拨动琴弦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刀光剑影,往来不绝。
台上的舞蹈也开始变幻节奏,舞疾裙飞。美景美乐美画交融在一起,让
人目不暇接。
“这是我在高中文艺晚会上能看到的节目?”
“这两个班是来踢场子的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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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奏乐继续舞。”
短短几分钟内,台下观众被惊艳了三回,再次为表演热烈地叫好。
节目趋近结束,乐曲节奏重新平缓下来。幻境消失,舞蹈退幕,沙盘暗却……
依旧回到那半阙《兰亭序》。台上只剩一人独抚琴,举手投足间,温润翩翩,玉树临风。
雅正之声从他手下徐徐流淌,无关风月。
表演极其成功,观众席上掌声雷动。
鹿言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手机屏幕上仍然是刚才那段双人相声,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啊,完蛋,忘录了。初老师还能再给我弹一遍吗?”
喻司亭坐在最前排,全程都没有任何姿势改变。
直到最后一声筝鸣停止,舞台灯光熄灭,看不到任何身影,他才移开幽深的目光,偏头道:“你唱歌都五音不全,弹筝就听得懂了?”
“我……”鹿言还没想到词汇反驳。
坐在旁边的另外一位数学班主任忽然凑近:“喻老师你不仗义啊!”
“当初数学组派你去请外援,你说请不到,结果转头就把助演邀到自己班里去了。你们三合一的节目但凡能分出来一个,组里也不至于被杀得像现在这么惨烈啊。”
“我们班的节目我向来不插手,即便有助演也都是学生私下去请。换成是我,未必有这个面子的。”
面对同事的一半玩笑,一半指责,喻司亭异常淡然,回答完又端坐着继续看表演。
只不过,从那段筝声之后,再精彩的节目于他眼里也不过尔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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