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很晚。
夜色阑珊,尽了兴的众人慢慢散去,各自打车或者叫代驾。
喻司亭滴酒未沾,可以像来时一样载着初澄回去,顺带把沈老师和喝醉的周瑾送回新房楼下。
“老公醒醒,我们到啦。”到达目的地后,沈楠楠轻轻拍了拍周瑾的脸颊,把他叫醒。
喻司亭降窗询问:“需要帮忙送上楼吗?”
“不用,我没醉得那么厉害。”周瑾揉着太阳穴,在沈老师的搀扶下迎风醒了醒酒。
初澄不放心,解开安全带下车搀扶了一把。
“没事,我能看住他。太晚了,你们也都回去吧。”沈楠楠说完又弯身在驾驶位的车窗边,致谢道,“感谢喻老师,回去开慢点。”
喻司亭点头应了声“好”。
园区围栏内亮着点点白光,不刺眼,但足够照亮通向楼门的路。初澄站在街边,目送沈老师和师兄缓缓走进去。
喻司亭见他送完了人还迟迟不上车,轻轻敲了敲另一侧玻璃。初澄又流连不舍地朝着朦胧光亮瞧了几l眼,然后才坐回副驾驶。
“张望什么呢?”喻司亭循着他的视线,只隐约看到了新婚小夫妻相携的背影,试探性地询问,“你羡慕啊?”
初澄答:“怎么不呢。”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把手肘搭在车窗边缘,感受着从外面吹进来的夜风,绵长地叹谓:“看起来多温馨啊。马上就可以列入我的人生规划了。”
喻司亭偏过头,看着他沉静安逸的侧颜,还有额顶那几l根被风拂动的碎发。
“不觉得有点早吗?”
对于没有恋爱经历的人来说,应该很少会有22岁就把结婚列入规划的吧?
初澄闻言似乎是真的在仔细思考,接着道:“不早吧?这里的地理位置还不错,就算没有升值空间也不会贬价太多。早付些首付,贷款也好慢慢还。”
喻司亭一顿:“你说的,是他们的新房啊。”
已见有些困倦的初老师收回视线,反问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不然呢,你说什么太早了?”
“啊。”喻司亭接道,“我的意思是这片楼盘过几l年还会开二期。”
初澄轻嗯了声:“我也就是随口一提。”
喻司亭抿了抿唇角,
() 没再说话,默默地调转车头,送他回去。
*
周五的另类团建之后,迎来了难得的周末。
在新到来的日子里,一向视懒觉为假期任务的初澄,却没能像想象中那样睡得好。
“呕——”天还没亮,运城家园某户的卫生间内传出接连的干呕声。
初澄抱着马桶喘息半分钟后,爬起来按了下冲水键,虽然他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走到客厅喝了口水,然后疲惫地栽倒在沙发上。大概是不长时间前喝了酒的缘故,他的上腹部此时被胀痛的不适感充斥,而且有逐渐加剧之势。
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心理斗争后,初老师不得不选择面对现实。他摸出手机,半睁着一只眼,打开了亭州医大的智慧医院小程序,在上面挂了个肠胃科的预约号,然后摸索着倒回床上等待天亮。
几l乎是同时,梵天景苑平层区的某一栋中响起更为激烈的呕吐声。
鹿言已经吐到没有半点力气,整个人跪趴在茶几l前的地毯上,虚弱地吐出一个字节:“jiu……”
“你是叫我还是叫救护车?”喻司亭的脸上冷得几l乎没有表情,只有眉宇间染着几l分难掩的忧虑。
“叫你。”鹿言的嗓子呕得发哑,艰难地几l字一顿,“我是个病号,你能不能,对我,有点耐心?”
喻司亭居高临下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平静地哼了声:“我说没说过,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别给我乱吃东西。”
鹿言没耐心地连扯了许多张纸巾,边擦拭自己的嘴角,边控诉他:“喻大少,我已经够难受了,你这人怎么……”
“忍着。”喻司亭刚要开口说别的,掌心握着的手机响起来,他只能把已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先接听电话,“张院长您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对,他现在不发烧,只是腹痛,吐得也比较厉害,其他症状和之前那次完全一样。”
一旁的鹿言本就痛苦烦躁,再被舅舅凶两句,更觉得委屈,索性也不要形象了,横倒到地毯上:“忍不了,啊,我太难受了,呕——”
“是,他的确又吃坏了东西,怪我没看住。那您看我是现在带他去挂夜间急诊,还是说可以等到天亮?”喻司亭说到一半时把电话稍稍拿开,沉嗓要求,“闭嘴,我听不见了……哦,您说。”
“……”鹿言见他是真的生气,也不敢太放肆,只好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喻司亭挂断电话,冷眼看向作到没电,一边呕还一边大喘气的外甥:“起来吧,我不骂你。”
鹿言的目的已经达到,稍缓和后乖巧地爬到沙发上去,把在雷区蹦迪的分寸拿捏得淋漓尽致。
大半夜被这小子压着脾气折腾,喻司亭又气又笑,用掌心抹掉他额头的冷汗,叹了口气:“坚持一下,医生说了没那么严重。大半夜的,再闹就把你撒泼的样子录下来发班级群里了。”
“发吧,到时候我让你在教育界名誉扫地。”鹿言已经完全没力气,闭上眼俯趴着,静静
休息。
周末的公立医院注定人流拥挤,而且效率较工作日相比明显更低。
睡醒后的初澄没有吃饭,早早地过来排了队,独身做完一系列检查后仍是将近中午。和预想中的分毫不差,经历医生的详细问诊后,他果然被开出了一张胃镜检查单。
趁着医院午休,初澄去取了各种药和体检结果,剩余的时间就都坐在内窥镜的等候区做心理建设。他打开百度,搜索了胃镜检查的一系列流程,仍感觉不安,紧张得来回走动。
“初老师。”
一声没有心理准备的呼唤让初澄背后一凉。他以为是检查室里的医生在叫自己,慌忙抬头,看见的却是喻司亭的身影。
也是,医生叫不出这个称谓。
“喻老师,你怎么会来这儿?”
初澄觉得自己的血液温度慢慢回升,焦虑的状态也缓解了些。
“鹿言肠胃炎犯了,在楼下打点滴。我上来给他拿病例。”喻司亭答话时,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检查单,又看了看身后内窥镜的牌子,不确定道,“你要做胃镜吗?”
初澄点头。
喻司亭看了看四周:“一个人来的,怎么没叫朋友陪着?”
“普通胃镜,做完可以自己走出来的那种。”初澄虽说得轻松,指尖却不自觉地捏了捏手中的单据。
喻司亭察觉到他可能是在害怕,疑惑道:“怎么不做无痛的啊?”
初澄坦白:“全麻需要家属签字嘛。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不想让他们提前跟着担心。”
就在两人谈话间,科室外的显示屏一闪,初澄的名字排在了下午检查的首位。
一名端着记录板的蓝衣护士迎面走过来,向患者交代等会检查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不适反应。
喻司亭看着身旁人依旧紧张的样子,主动询问道:“需要我在外面等你吗?”
“不用了。”初澄听说鹿言也生病,不想太麻烦喻老师。
“确定?”喻司亭再次问。
初澄肯定地点点头,活跃气氛式的同他开玩笑:“嗯,万一我下次还要做无痛的,再请喻老师来陪同。毕竟麻醉后没有意识,到时候麻烦你帮忙提个裤子。同事一场,别让我太难看。”
“初老师。”喻司亭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回应得一本正经,“胃镜管是从嘴里进入的,你不用脱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