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澄窝在家里打了几天的游戏。
在喻老师一颗药接一顿饭的细心投喂下,他的感冒终于恢复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嗓子痒,偶尔还会干咳两声。
初澄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看到手机在床头柜上不停地闪着提示光。
全部是微信消息。
喻司亭:
[止咳糖浆在床头,睡醒就喝掉。]
[开会还要很久,不用等我吃午饭。]
白小龙:
[初老师,我才集训二天半,你疯狂上了四十六颗星???]
[摸着良心说,我俩谁才是网瘾癌啊!下次带我一起,不要让我求你。]
徐川:
[打算什么时候回北京?到时候你是和宾利老师一起吧?]
[别忘了约我吃饭啊,不然作为“娘家人”我可不承认。]
看完消息,初澄的目光移向自己的床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那里放了个木质托盘,上面摆好了小量勺、止咳糖浆,还有保温杯。
他吃了药,一边含水漱口,一边逐个回复消息。
[喝啦。]
[等期末成绩有进步再说。]
[你别总叫人家宾利老师,他有名字。而且,凭什么是娘家?]
不等初澄放下手机,徐川秒回一条语音,在电话另一边笑得放肆。
“哈哈哈哈,这不是显得有特点嘛!难道我要称呼他为189八块腹肌理工科金边翡翠天蝎男?哎,他是天蝎吧?”
徐川当然不清楚喻司亭的星座,只是从耳闻中睚眦必报的性格来猜测。
初澄也被问住了,思考几秒钟。
[我还真不确定,反正他的生日是在深秋。]
徐川挖苦:“只能记住八块腹肌是吧?初澄你完了,你会永远堕落下去的。”
我以前有干劲十足的时候?
初澄打字到一半,点击叉号全部删除。凭川哥的骚话等级,如果再接着说下去,他很难不飙车上高速。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初澄不再和对方胡扯,放下手机起床洗漱。他走进餐厅里打开冰箱门,看着满目食材思考片刻,仰头朝着楼上呼喊鹿言。
“在呢。”一阵噔噔的脚步声后,少年下楼来,扒在最后几阶楼梯的扶手边询问,“怎么了?”
初澄问:“中午想吃什么?”
“就只有我们两个?”看到舅舅还没回来,鹿言有些不确定。
初澄点头:“嗯,喻老师去学校开会了,是竞赛班暑期集训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那岂不是我们的二人世界?值得出去吃庆祝一下。”鹿言托着下巴,一副与小舅争宠成功的样子,提议说,“之前那家旋转餐厅的招牌参鸡汤我还挺想喝的,和陈姥姥的手艺不相上下。”
“汤的确不错,就是有点远。”初澄对他说的店有印象,在商贸大厦楼上。
鹿言眯起眼睛瞧他,悠悠调笑:“因为我舅不在家,你都没兴趣打扮帅帅的再出门了?初老师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熊孩子。那你去收拾一下。”初澄笑着妥协,放弃下厨打算,重新掏出手机。
他和喻老师的聊天框还停留在刚刚回复的那几个字。
初澄继续发消息。
[我想和鹿言出门吃饭,可以开你的车吗?]
这一次,喻司亭是秒回,字里行间酸溜溜的。
[这话听得让人有点坐不住。男朋友突然见外起来了,是我哪里没表现好吗?]
初澄对着屏幕笑笑。
[不是见外,我是担心自己的车技不好,提前给让你做心理准备。]
按时间来算,初澄其实已经拿驾照很久了,正常上路完全没有问题,但他不太会停车。尤其是在商厦那种车辆密集、空间紧张的地方,总是担心会擦蹭到别人。
生活中的喻司亭是个标准的精致主义,所有的东西都细致考究。不管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打招呼总是需要的。
[喻司亭:保险齐全,不用担心剐碰。钥匙在玄关,你拿去开吧。]
初澄正想打字,对方又发来一条新的叮嘱。
[开慢点,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打给我。]
初澄回了个“好”字,走到门口,拉开柜子抽屉。里面塞着四五把不同车型的钥匙,其中有几辆初澄甚至都没见喻司亭开过。
“初老师我好啦,现在去吗?”鹿言已经穿戴整齐,从楼梯边探了探头。
“走吧。”初澄没再纠结,随手抓了辆车价最便宜的,带鹿言出门。
两人在餐厅吃了饭,之后悠闲地逛商场挑选起夏装。
之前光顾过的店铺有了上新,靠近玻璃橱窗的模特穿着一身工装衬衫搭短西裤的休闲套装。那种痞帅的松弛感被初澄一眼看中。
他回想起喻老师在露营地仰望朝霞时的身影,洒脱孑孑,于是毫不犹豫地买下来,准备送给他。
整个下午,初澄和鹿言的出行都相当愉快,除了在打算离开时才发现的一点小意外——他们找不到自己的车停在哪里了。
喻司亭的工作在傍晚时分结束,直接到商场和两人汇合,在门前等了半晌不见人出来,只好徒步走进停车场,最终在地库中找到了这对不急不忙的师生。
两人正蹲在一辆偶遇的手推车前。一个时不时逗弄着里面的婴儿,另一个与年轻友好的孩子母亲交谈着。
“他多大了?”
“五个月。”
“好可爱呀。”
喻司亭走向初澄,开口问:“还没找到?”
“累了,歇会。”初澄疲惫地叹了口气,在这里绕过许多圈,已经有些走不动了。
喻司亭实在哭笑不得:“你们在公共地库停车,不记区位号码的吗?”
初澄:“因为习惯坐别人的车啊。”
“停在什么位置,靠近哪
个电梯口,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喻司亭又问。
初澄摇摇头,露出朗灿的笑容,明眸奕奕的样子让人生不起任何气。
喻司亭被他的笑意感染,也扑哧一声,轻而无奈地笑出来,拨弄两下处于未连接状态的手机蓝牙,看向鹿言。
少年有意进行视线躲避,用手指轻轻地戳戳小宝宝的口水巾,夹着嗓子和他对话:“你乖不乖啊?期末考多少分?出门前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了吗?”
孩子母亲:“……”
喻司亭拿这两人都没办法,居高临下瞥去一眼:“在我踹你之前,抓紧去干点正事。”
“你也就只敢凶我。”鹿言妄图逃避责任的行为以失败告终,轻啧一声,站起身继续去找。
初澄听出好大儿的言下之意,也明显感受到了喻老师的偏爱和维护,假装咳一声:“那我去那边看。”
几人分头找了很久,终于发现被停在密密麻麻车辆队伍内的suv。
喻司亭上车,故作疲惫地叹一声,边系安全带,边用之前初澄说过的话揶揄他:“确实技术一般,还是以我料想不到的方式。”
我只猜到你可能发生磕碰,但是猜不到你居然会找不到。
初澄心虚地笑道:“这只是个小插曲。”
“就按你说的。”喻司亭点头,未发表其他评价。他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我信”,听在对方耳朵里却类似于“看你表现”。
喻司亭虽是车主,却是第一次坐在副驾驶位置,在车子刚启动的时间里,倍感新奇地向四处看了看。
初澄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紧张,再加上此时是下班晚高峰,路上车水马龙,更加手心冒汗,一路都开得很谨慎。
直到车子行进到一个无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前车不明缘由地突然刹停。初澄提前发现,减速并道想要从右侧绕过它。
他刚打了一点点方向盘,忽然从斜后方传来“呜呜”两声沉重的喇叭。
“小心!”几乎是同时,副驾驶上的喻司亭抬起头提醒。
初澄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轮。紧接着,一辆货车以大约六十迈的速度与他的车斜向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