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鳞片精美宛如艺术品,洛以秋将它放在手里把玩,鳞片冰冷且光滑,硌着他的掌心,带来诡异又奇妙的触感。
虽然虞戎的原形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但还没有真正触摸过他的鱼尾,接触最多的还是那对耳鳍,人鱼耳鳍的触感像是某种柔韧的纱,鳍骨和人类的耳朵一样是软骨,可以弯折,比腹鳍的骨骼柔软得多。
而这鳞片则又和鳍截然不同,它们像是古时人类的甲胄,锋利的鳞片边缘稍微用力就可以将他的皮肤割伤,须得要顺着鳞片的走向摸下去才能安然无恙,否则一定会被割得鲜血淋漓。
洛以秋回想起被鱼尾缠住小腿的感觉,那些冰冷坚硬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银白色的鳞片泛着神圣的光,触感却只能用邪恶二字形容,用力绞紧时带来的压迫感,仿佛在被恶魔拉进深渊。
但这种感觉却不让他讨厌,相反,他的灵魂在因此兴奋。
许是个人杏癖使然,那些符合大众审美的毛茸茸总是让他索然无味,柔软身体有着和人类相近的体温,可爱,却也止步于可爱。
反倒是那些爬行动物更能吸引他的目光,蜥蜴,又或是蛇,它们身体冰冷,样貌可怖,常被人说是养不熟的冷血动物,可越是这样危险的东西,就越让他兴奋,他享受对他充满敌意的东西被一点点驯化的感觉,冷血动物也会在他的掌心撒娇,用冰冷分叉的舌舔舐他的手指。
洛以秋抚摸着这片鱼鳞,愉快地眯起眼睛,虽然他知道这只是虞戎在宣告所有权,告诉他“别收其他人鱼的鳞片拿我的”,但这件礼物意外地很符合他的喜好。
忽然,他指尖的动作一停。
银白色的鳞片……
他之前收藏的那片人鱼鳞也是银白色的。
以他对人鱼族的研究和了解,这种颜色其实并不常见,甚至可以说相当稀罕,他记得虞诺伦是一条黑色的人鱼,那么虞戎只能是遗传了母亲。
鳞片在他手中反射出冷光,他收藏的雌性人鱼鳞片在阳光下会呈现出蓝紫色,而虞戎发怒时,鳞片也会变蓝。
按照年龄推算,虞戎袭击人类城市时是三百岁左右,如果雌性人鱼孕育过的幼崽平安长大,年龄恰好能对上。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洛以秋重新从床下翻出了昨晚给顾阳看过的那片人鱼鳞,拿起取样刀,从两枚鳞片的边缘处各自刮下一点粉末,放入检测仪器里。
匹配遗传信息需要花费的时间远比血样检测长得多,洛以秋在仪器旁边等待,没过一会儿,顾阳自己回来了。
这位年轻的研究生还在为被迫和人鱼独处而心有余悸,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先关闭船舱门,靠在门上松了口气。
随后他走到洛以秋身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道:“老师,你还好吧?那条人鱼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洛以秋抬头,轻挑眉梢,“他当然不会把我怎么样。”
“那就好,”顾阳放下心来,“你们刚才聊什么了,为什么要赶我走啊?”
“也没聊什么,只是让他帮我们寻找能源,”洛以秋轻描淡写地掩饰了和虞戎的秘密交谈,“并且,他答应了。”
顾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
“当然。”
“老师你也太厉害了吧!”顾阳惊喜万分,差点跳起来以表达自己的激动,“你居然能说服那条人鱼?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人鱼,还是人鱼族的殿下!”
“倒也没什么难的,”洛以秋推了推眼镜,“不说这个,现在能源的问题基本已经解决,只等虞戎回来,我们的仪器就能运行无阻。”
隔墙有耳,赫莱还守在外面,虽然洛以秋说的是“仪器运行”,但顾阳听懂了,他实际是指玄冥号。
这让顾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他们就快能逃离涅普努斯了。
被困在人鱼族的地盘这么久,他都快要忘记海面以上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忘记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他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顾阳激动不已,洛以秋却神色如常,对他道:“过来帮我看着机子。”
“哦,好,”顾阳走到正在运行的仪器前,奇怪地问,“老师,这机子不是坏了吗?卢叔把它修好了?”
“卢叔一早就被人鱼抓走了,哪有时间修,”洛以秋道,“是我刚才想试试看,结果一开机,发现它莫名其妙又自己好了。”
“那之前的数据……”
“之前的数据没找回来。”
“那也太可惜了,”顾阳心痛万分,“那可是人鱼的血样啊,就这么没了,真是……老师,你还敢用它检测,不怕等下又吞数据?”
“那也没有办法,”洛以秋道,“毕竟我们现在没东西可用。”
他并非有意要隐瞒顾阳,也不是信不过他,只是不想将其他人卷进来,参与进这件事的人越多,他的顾虑也就越多。
涉及到两族争端,不是一个在读的研究生该掺和的。
有顾阳帮忙看着仪器,洛以秋便去忙了些其他事,三个小时以后,顾阳来叫他:“老师,老师!出结果了!”
洛以秋来到检测仪前,看着电子屏幕显示出的匹配结果,上面赫然写着“符合遗传学规律,支持样本a与样本b存在亲缘关系”。
顾阳看着仪器给出的检验报告,疑惑地问:“老师,你给谁做了亲子鉴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