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客厅内光色昏暗,只有一点细薄的月光从窗户处透进来。
苏桥换好脱鞋,刚走进去几步,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转头,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冒出一个黑色轮廓身影。
苏桥下意识抬手打开了灯。
坐在沙发上的人眯了眯眼,修长白皙的手掌中托着一个八音盒,抬眸朝苏桥看过来。
苏桥松了一口气,“怎么还没睡?”
虽然说这本小说里没有鬼怪之类的东西出现,但苏桥的胆子可不算大,看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电影,总会联想到一些不存在的可怕东西。
“你不是说,让我等你。”少年坐在那里,指尖摩挲着八音盒上面的蝴蝶羽翼,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苏桥:……
苏聿白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你去哪了?”
“出去……有事。”苏桥不自在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脖子,那里被陆瓷咬过的地方还带着隐秘的疼痛。
少女发丝凌乱,面颊薄红,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
那套小别墅里有原身的衣服,苏桥原本穿在身上的被陆瓷身上的血迹弄脏了,临走前,她换了一套。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苏桥说完,就准备上楼。
“姐。”苏聿白从沙发上站起来,喊住她。
“嗯?”苏桥单手扶着楼梯,偏头看他。
楼梯口的灯光显得更加明亮一些。
苏聿白能清楚的看到苏桥脖颈间那个显露出了一半的咬痕。
带着新鲜的血色,明显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苏聿白拿着八音盒的手骤然收紧,“没事。”
“嗯,早点睡,晚安。”-
苏桥没睡着。
今天经历了那么多,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累到一睡不起,可没想到,她在床铺上翻来覆去一个小时,一点睡意都没有。
皮肤带着灼烧感,血液里仿佛还流淌着陆瓷身上的味道。
苏桥低头嗅了嗅。
没有。
确实不应该有,离开小别墅之前,她都清理干净了。
难道这就是alpha和omega之间天生无法割断的所谓本能羁绊吗?
苏桥掀开被子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凌晨点。
失眠了。
后颈处的疼痛感并未消失,苏桥伸手摸了一把。牙印的清晰感印在指腹处,似乎还带着鲜血的味道。
虽然她是个alpha,不会被标记,但腺体被咬的感觉却不太好受。尤其是被发情期的omega咬上一口,差点就让她忍不住把陆瓷翻身压到身下。
都是发情期惹的祸啊。
苏桥翻出阻隔贴,将牙印和腺体一起遮住,然后犹豫着点开微信。
陆瓷的微信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啊,忘记他没有手机了。
苏桥赶紧打电话安排人去陆瓷的宿舍,将他的手机和日用品收拾了一下送到小别墅。
吩咐完,苏桥又给家庭医生打了一个电话,“他还好吗?”
凌晨点多……
被吵醒的家庭医生揉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履行自己社畜的使命,“我去看看。”
发情期的omega本来就比较危险。
更何况还是像陆瓷这种发情期不稳定的omega。
因为过度使用抑制剂,所以陆瓷的身体已经对某些抑制剂产生了抗体。
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次刚刚打完一针抑制剂,陆瓷却并没有能快速冷静下来的原因。
幸好家庭医生及时调整方案,换了另外一种效果更加强劲的抑制剂。
家庭医生小心翼翼地推开主卧的门。
宽大的床铺上是灰色的单色系床单,少年穿着苏桥的白色短袖,安静地陷在里面睡觉。
家庭医生偷偷看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小姐,新的抑制剂对他很有效,不过……”
“不过什么?”
“我能问一下您跟这位朋友的关系吗?或许有进行过临时标记之类的?”
“……嗯,有过一次。”
“是这样的,经过检查,您的这位朋友身体抗药性很强,新的抑制剂只是暂时有效,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而且副作用很强,我的建议是,比起抑制剂,发情期的omega,换成alpha在身边进行安抚,对他的身体更有利。”
“不用。”苏桥直接果断拒绝。
上次她给陆瓷临时标记的时候,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她了解陆瓷的性格,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她强制,他根本就不会接受被标记。
对于陆瓷来说,像猎物一样像别人露出脖颈,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虽然是一个身不由己的omega,但陆瓷向来喜欢将任何事情都攥在自己手里解决。
因此,苏桥比陆瓷更清楚他的选择。
他一定会选择副作用更大的抑制剂,而并非她的临时标记。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暴露出自己的信息素,陆瓷知道她就是那个给他临时标记的人,大概率……会恨自己吗?
昏暗的小别墅走廊上,家庭医生站在虚掩着的门前跟苏桥打电话。
隔着那扇门,从那道虚掩着的缝隙里传来的说话声,清晰的传入门后的陆瓷耳中。
家庭医生道:“既然您拒绝,那么我就继续用那款抑制剂了。”
陆瓷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短袖看。
洁白无瑕的短袖,穿在他身上刚刚好。
因为他跟苏桥的体型一般,衣摆垂落下来,到腰腹处,指腹摩擦过那里,能抚摸到柔软的衣料。
她不愿意对他进行临时标记。
那么,那个时候,又为什么要帮他呢?
哦,想起来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好人。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翌日,陆瓷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和衣物。
这些东西他早就准备好了,没想到临走前遭遇了周澜锦的绑架。
“你看看还缺什么,我让人给你送来。”家庭医生将东西递给他。
陆瓷抱着自己的书包,摇了摇头。
“这是今天的抑制剂,你会自己打吧?”
“嗯。”-
苏桥接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准备去上学,顺便替陆瓷将这几天的假请了。
“人不见了?”
“是的,小姐,我早上给他留了一支抑制剂,他也没用……”
苏桥拧紧眉,给陆瓷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没有人接通。
难道又被抓了?周澜锦?还是刚刚被放出来的顾蜚声?
苏桥坐在车上,正在给陆瓷打第个电话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喂,陆瓷?你在哪里?没事吗?”
那边传来低低的喘气声,带着一点抑制不住的压抑。少年嗓音颤抖,隐有哭腔,“没事……”
“你在哪?”
“安全屋。”
苏桥知道这个地方。
陆瓷给自己找了一个“安全屋”,用来度过发情期。
那么他现在跟自己通着电话的时候是……正在发情期?
苏桥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脸,绯红之色迅速蔓延至全脸。
“我,等你有空了再打给你。”
迅速挂断电话,苏桥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吩咐人去陆瓷的安全屋附近守着,有消息就立马告诉她。
“对了,不要让他发现你们。”
“是,小姐。”
对于陆瓷的倔强,苏桥实在是无可奈何。
可她也知道,陆瓷不是那种希望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成长。
煎熬的十天之后,苏桥终于在学校里再次看到了陆瓷。
少年更瘦了,黑发遮盖住眉眼,更显得整个人仙气飘然。
他穿着洗得泛白的外套,背着双肩包,从她身侧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到她身上,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路人。
苏桥没有嗅到他身上一丁点属于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隐形的阻隔贴做成跟皮肤相近的透明色,却能很好的将腺体掩盖起来。
这种形同陌路的感觉让苏桥下意识有些不舒服。
这种养了小白眼狼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虽然她一开始确实抱着做好事不求回报的意思,但这也太过分了吧?还有莫名感觉有些……失落?
就像是养了一段时间的小宠物突然就离开了自己。
好吧,其实本来陆瓷的性格就是这样淡漠的。
而且他本就不是什么小宠物,而是一头拥有无限力量的凶兽。
只是在还没长成之前,碰到了那四头怪物,硬生生拔掉了他稚嫩的獠牙,砍断了他的爪子。
不过……还是介意那次的临时标记吧?才会这么快跟自己疏远。
苏桥已经能想象到陆瓷知道这件事后,背地里骂她“alpha禽兽”,然后带着自己的小破刀,背着书包离开的样子了。
她可真是冤枉啊。
可她那也是没办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时候的陆瓷……苏桥用力咽了咽口水。
真的很漂亮。
另外一边,少年拐过教学楼,他背靠在那里垂首。
黑发遮盖下来,挡住眉眼神情。
这应该就是她要的吧。-
期末考试来临之前,学校里格外的风平浪静。
苏桥倒也是能理解。
虽然f4在学校里风生水起,但期末考试的成绩却要跟随着他们一起进入军部,对以后的职位晋升也会产生影响。
苏桥也有些紧张,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考试。
按照以往的成绩,她一定会是全校第一。
期末开始包括文考和武考。
文考当然就是在试卷上面答题,至于武考,包括射击、搏斗等等训练。
自从来到这具身体之后,苏桥就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训练。
因此,此次期末考试,虽不能说十分轻松,但她还是拿到了第一名。
大四生大部分已经进入军部实习,没有考试。
大的第一名是周澜锦。
大二的第一名是苏桥。
至于大一的第一名,当然就是陆瓷。
学校门前的电子版公告栏上,张照片被放在一起轮回滚动。
期末考试之后就是寒假,按照苏桥的计划,她应该待在家里强化自己的搏击训练。
可事实是,因为苏聿白的文科考了倒数第一,所以苏桥正在给他补课。
苏桥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可到了苏聿白这里,她有耐心的这个特点立刻报废。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家长会因为辅导孩子功课,所以气到高血压,甚至晕厥到叫120了。
“苏聿白,这就是你的答案?”
“……嗯。”
苏聿白已经学会了看苏桥的眼色。
他悄悄看一眼苏桥那瞬间阴沉下来的脸,高大挺拔的身躯坐在椅子上,僵硬的仿佛一块木头。
苏桥努力深呼吸,将卷子重新放回到苏聿白面前,“我教不了你。”
再教下去,她的寿命一定会缩短。
她那么努力的活着,不是为了给苏聿白教课而活着的。
“我给你找个家庭教师。”
一开始,苏聿白听说苏桥要教自己的时候,还兴奋了很久,直到第一堂课上完,自己这位向来好脾气的姐姐闷不吭声地打开门出去,他的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
第二天,第天,苏桥的脸越来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