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2 / 2)

自古沙雕克反派 纪婴 20083 字 11个月前

“百里泓认识凌霄君,还打算去见他?”

阎清欢福至心灵:“该不会,百里泓想像他一样成神吧?”

他说罢又觉不对:“但凌霄君本身不是神啊……百里泓真信可以登仙?”

连五岁小孩都清楚,修仙是话本里的胡诌。

“谁知道呢。”

莫含青淡声笑笑,眺望远处被灵线绑缚的男人,音调渐冷:“许是因为,百里泓有了世间能得到的一切,妄图更多吧。”

金钱,权势,名震九州的刀法,百里泓统统都有。

他愿意为家主之位杀害诸多无辜者,可见野心极大,是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恶棍。

只是……百里泓与那位仅在传闻里出现的凌霄君,究竟有何瓜葛?

另一边,匆匆避开飞溅的血水,施黛稳住身形:“分头解决?”

女仙攻势刚停,男仙随即掐诀念咒,金光似箭,从天而落。

他们不能始终处于被动,必须速战速决。

“我们左,你们右。”

沈流霜颔首:“心魔诡谲,千万小心。”

她与红裙阵师并肩作战这么一阵子,彼此有了默契,继续协作,是最有利的分配。

施黛点头:“你们也是。”

右侧是男仙。

它仍在掐诀,右手上的六根指头翻覆变幻,每次捻指,有金光迸射。

施黛扭头去看江白砚:“往前靠近它一点?”

挥剑斩断金芒,江白砚道:“嗯。”

巨神在空,与他们距离尚远,低眉俯瞰众生的模样,让他轻扯嘴角。

神佛皆伪,看似高高在上,内里尽是腐败的血肉。

恰如红裙阵师所言,这两尊伪神实力很强,如今显形,正好供他解闷,疏解没来由的躁意。

足尖点地,江白砚身如离弦之箭,朝巨神逼近。

凛然剑风震开气浪三千,随他心念剑诀,聚成直上云天的剑阵。

剑气如瀑,撕裂浩渺云烟,一击正入巨神心口。

腥血自豁口汹汹落下,如洪水滔天,染红地面。

巨神无悲无喜,右掌慢捻,心口血痕消散无踪,仿佛方才的血流成河只是幻觉。

伤口复原了。

施黛皱眉,这要怎么打?

江白砚面色不改,剑阵复起。

这次他对准的,是巨神掐诀的右掌。

与刺穿心口时如出一辙,右掌断裂,血肉横飞,不过弹指间的功夫,从断口长出全新的金身。

“试试它眉心的红痕。”

认真观望许久,施黛发现猫腻:“断掌复原的时候,那里颜色变深了一些。”

哪怕是心魔境,也不可能存在永生不灭的神。

更何况,这是两个披着神皮的怪物,肯定有弱点。

她说完定神,挥出三张雷符。

天雷乍落,

形如三条银白色长蟒,攻入巨神眉心。

仿佛是对她的回应,几团祥云翻涌凝结,挡在巨神眉前。

雷电入云,消弭无踪。

猜对了。

巨神有意在保护,这是它们不能被攻击到的地方。

神祇右掌再起,灵气狂如疾风。

施黛来不及欣喜,用符挡下大半灵压,被震得头皮发麻:“我们怎么才能伤到那儿?”

眉心太高太远,又被祥云护住,他们想靠拢,可谓难于登天。

承下浩荡灵压,喉间腥气涌动。

江白砚抬目环顾:“我一人去就好。”

跟着他的眼神望去,施黛瞧见一座白玉雕琢的巨塔。

白玉京内群楼高耸,有通天之相,借由一座座直入云天的玉塔,能接近巨神悬空的身体。

施黛猜到他的打算:“你一个人?”

“我可借剑气攀天。”

江白砚回眸看她,安静笑笑:“无需忧心,我一剑斩去便是。”

施黛身为符师,一无经验,二无剑气支撑,很难攀上巨塔。

再者,她右臂有不轻的伤,经不起折腾。

向她微微颔首,江白砚纵身骤起。

灵压汇作沉重气流,回旋不休,欲将他吹下。

江白砚顶风而行,步履如落雪飞絮,顷刻间,已至玉塔三层的檐角之上。

冷风刮在颊边,割开两道血痕。

江白砚不甚在意,身形再起。

巨神觉察他的靠近,掐诀速度更快。

灵压与金光扑面而至,他勾唇笑笑,断水因战意嗡鸣不止。

跃上又一角塔檐,江白砚手腕翻转,剑招疾出。

不似惊心动魄的死斗,更像漫不经心的闲庭信步。喉间腥意愈浓,感受伪神的刺骨杀念,他眼尾渐弯。

不够。

要想杀得酣畅淋漓,还应再狠些。

又一道金光袭来,江白砚似风掠起,经由剑气,踏上巨神肩头。

离它越近,灵压越重,每行一步都是煎熬。

江白砚细细品味这份痛楚,余光扫过右侧肩头。

无论身体有多难耐,最清晰分明的,始终是这道不存在的伤口。

心绪不稳,他闭了闭眼。

两相交锋,巨神掌中金光迸发,如骤雨疾风,无处可躲。

江白砚没准备躲。

断水横扫,不避不让,将它们尽数斩落。

身上多出几道血痕,江白砚浑不在乎,舔舐口中漫出的腥咸血气,把团团祥云碎作齑粉。

准确来说,是一簇簇在空中绽开的血花,腥臭难闻。

他的打法又狠又凶,巨神预感到危机逼近,高举右掌,全力一击。

江白砚没犹豫,执剑刺入它眉心的红痕。

这是仅有的机会,为了一击致命,他无暇顾及其它。

巨神最后的那一掌,他受着便是

江白砚素来不怕疼。

灵压太盛,震得腕骨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

江白砚遽然发力,势如破竹,斩碎红痕。

巨神眉间鲜血喷涌,染红他一身白衣,鲜妍却狰狞。

身后的金光势头没停,即将刺入后脊,江白砚收剑,却是蓦地怔住。

一瞬风起,撩过若有似无的花息。

数道雷光交织成阵,犹如巨网覆下,罩在他身侧。

雷电交叠,势如獠牙,把伪神残留的金光尽数绞灭,好好护住了他。

江白砚回头,看见施黛。

她发髻乱了七成,垂坠的黑发被风扬起,如水墨挥散,勾出惊心动魄的一画。

高处冷风呼啸,拂过她摇曳的绯红裙边,绮丽明艳,叫人想起被风吹开的桃花。

挥一挥手里的雷符,施黛嘚瑟咧嘴,笑出虎牙:“厉害吧?()”

她刚说完,因被江白砚一剑刺穿命门,巨神庞大的身躯猛然下坠。

没了立足之地,两人无法好端端站在空中,随之沉落。

施黛没来得及再说,落进一个炽烫的怀抱。

这次,江白砚身上全是血的味道。

他笑了下,近乎耳语:抱紧。?[(()”

唯恐一个不稳摔下去,施黛依言照做,环住江白砚腰身。

极速的下坠感让她屏住呼吸,在呼啸不止的风声里,见他熟稔借力,跃向另一座高塔。

江白砚问她:“吓到了?”

施黛的后背在抖。

“有点儿。”

把他抱得更紧,施黛老实回答:“塔好高。爬到一半,我差点就临阵退缩了。”

幸亏她没有严重的恐高症。

想到爬塔的辛酸,施黛握紧拳头,理直气壮:“坚持下来,全靠我们的感天动地队友情。”

江白砚轻勾嘴角。

破云碎烟,乘风纵气。

他把怀中人抱稳,一步步跃下登天玉塔。

满腔血腥味里,施黛的栀子花香格外分明,贴在胸前,幽微扫过心尖。

方才斩杀巨神,回首见到她的那刻,江白砚切实感到了愉悦。

比斩碎巨神眉心时,更真切、更悸动的愉悦,像积蓄已久的洪水奔涌倾泻,连带心跳一并加快,声声如鼓。

是尚且活着的感受,让他知晓这具身体并非行尸走肉。

逐渐习惯下落的失重感,施黛在他怀里仰起脑袋。

江白砚半边脸上沾了血迹,沉在阴影里,是和他剑气相符的孤傲狠戾。

嘴角却是上扬的,唇边小痣被血染红,像一点朱砂。

“江沉玉。”

她看了两眼,忽然说:“你不想和我分开?”

施黛叫了亲昵的小字。

江白砚足步微顿:“嗯。”

回想起江白砚为她包扎时说的话,施黛沉吟道:

“血蛊还是解开为好

() 。如果我们因为突发情况不得已分开,你得不到我的血,该怎么办?”()

意料之中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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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住她后背的右手略微收紧。

江白砚静默良久:“嗯。”

说完又觉不甘,自胸腔溢出奇异的痛楚,如被刀尖刺破,迸溅腥涩的血珠。

委屈又难捱,能把人逼疯。

头一回,他滋生难以抑制的私心:“我不在乎。”

不在乎能不能得到血,不在乎血蛊带来的痛。

江白砚在乎的,是有朝一日被她舍弃。

恰如今时今日,施黛毫无迟疑地拒绝血蛊。

到那天,如若由他将施黛锁起来,不让她离开——

“能要命的事,你不在乎?”

施黛蹙眉瞅他,安静一阵,继而又道:“不绑定血蛊,你也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啊。”

眉间掠过一丝怔忪,江白砚攥起指尖,蹭在她凸起的脊骨。

他尚在思忖这句话的含义,垂眸之际,听施黛说:

“我喜欢你。”

刹那的停顿。

断水嗡鸣出声,剑锋光晕乱涌。

江白砚足下不稳。

身体停在塔檐,再无其它动作,怀里的施黛被吓了一跳:“你刚刚是不是差点摔下去了?”

江白砚:……

他不知怎地喉音发哑:“什么?”

施黛抬头。

她肤色白皙,蓬松柔软的发丝蜷在侧脸,与瞳孔一样,是极致的黑。

面庞之上,漫出薄云般的红。

江白砚定定看她,目色深幽。

被他凝视得不好意思,施黛故作镇定挪了挪眼珠,没一会儿,又望进江白砚的眼:“喜欢你。”

她没对任何人产生过类似的心思。

想亲近他,下意识地在意他,仅仅和他待在一起,整颗心都变得雀跃轻盈。

陌生的情绪蜿蜒攀腾,像密密匝匝的爬山虎。

施黛没把它们掐断过,任由滋长蔓延。

“两个人互相喜欢的话,理所当然要在一起嘛。”

施黛笑笑,杏目盈盈,如春水初生。

被她直勾勾地注视,竟有种骄阳灼射、仿佛要被烫伤的错觉。

见不得光的妄念蜷缩回角落,江白砚极轻地眨眼,睫羽斩落微风。

彻底乱了,什么都是。

“所以,”施黛问他,“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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