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说:“谢谢你。”
江白砚轻抚她发丝:“谢我?”
“一年前我失去记忆,
() 在那座处处是妖魔鬼怪的宅子里,是你救了我嘛。”
施黛在他怀里仰头,上扬的弧度如小雪初融,勾在嘴角:“你还送我剑气烟花和蓝宝石小鱼、给我做嫁衣、教我剑法……”
她想着笑了笑,小声嘟囔:“虽然剑法一点儿也没学会。还有——”
微风吹过帷幔,日光影影绰绰,荡漾如水波。
施黛眼瞳盈盈:“谢谢你喜欢我。你是最最好的人,被你在意,是我赚到了。”
沉凝看她许久,江白砚垂眸,落下轻轻一吻。
细吻缠绵,如丝如缕,随他舌尖浅舐,漫入骨血深处。
施黛的爱意永远不加掩饰,灿亮灼人。
相较于她,江白砚形如荆棘,生于恶浊之地,满携阴翳。
他的爱念晦不见光,饱含常人难以忍受的痴欲,理应深埋在血污里。
偏偏他见过朝阳。
江白砚愿意为了她,悉心掩藏所有尖刺,从而将她拢紧,永不放开。
哪怕是抵死纠缠。
“我这个人,其实很麻烦的。”
施黛扬起下巴,黑白分明的杏眼一弯:“往后更多的日子,要靠你多多担待啦。”
江白砚静静凝睇她,面上映开薄光一线,像暖阳底下清寒的霜。
“怎会麻烦。”
他道:“是我求之不得。”
马车一路前行,不过片刻,停在施府门前。
江白砚先行一步,扶着施黛下了车辇,少女绯色的裙摆随风摇曳,好似蝶翼翩跹。
“黛黛,白砚?”
孟轲手里拿着一沓纸簿,正往府里走,听闻声响回过头来,面带讶然:“你们不是要正午才来?”
施黛挺直身板,展颜笑开:“是惊喜!”
江白砚颔首:“伯——”
施黛迅速瞅来。
喉间微动,他将“伯母”二字咽下,语含生涩:“娘。”
孟轲乐乐呵呵:“对对对。外边冷,快进来。”
施黛好奇:“娘亲拿着的是什么?”
“账本。”
眉梢迸出喜色,孟轲显然心情大好:“上一年里,皎月阁、送了么和夜游快递赚得不少——等我看完账本,给你分红利。”
和鬼神精怪的合作生意由施黛提出,理所当然,她是其中份额不小的股东。
年末分得的利润,想必十分可观。
施黛两眼晶亮,拽一拽江白砚袖口,和他讲悄悄话:“带你去吃好吃的!”
“今天你们回门,敬承亲自下厨。”
人逢喜事精神爽,孟轲道:“云声和流霜在练刀。敬承新得来一把好刀,由极北寒铁所炼,他俩头一回见,就拿去用了。”
她话音方落,不远处匆匆行来一道颀长人影,正是身着青衫的施敬承。
“爹。”
施黛一笑:“您去哪儿?”
“这么早来了?饿了没?”
施敬承遥遥指向武场方向,好几回欲言又止:“流霜托人传话,说云声不信邪,舔了寒铁——”
施敬承神情复杂:“舌头被粘在上面了。”
施黛脸色一变,目露关切:“怎么会这样?”
是熊孩子冬天舔铁!她要速速围观!
孟轲大惊失色,语带心疼:“怎么会这样?”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抓紧时间去看看!
江白砚:……
他不是很懂。
“流霜已让丫鬟去准备温水了。”
施敬承道:“一起去武场瞧瞧?”
施黛止不住笑:“嗯。”
冬天的早上碧空晴朗,当她回头,恰有微风拂过,撩动梅影纷繁,暗香流淌。
迎着高悬的暖阳,施黛朝江白砚伸手:“走吧。”
他低眉抬臂,指尖触上她。
回想此生,江白砚不曾感知过太多情愫。
他的心腔犹如荒原,死气沉沉,唯有剑锋染血,才可得来片刻欢愉。
像个疯戾的赌徒,不惧生死,不畏苦厄,把性命肆意挥霍。
愤怒、恐惧、悔意、妒忌,诸如此类的心绪,于他全然陌生。
准确来说,连他自以为的欢愉,也是种扭曲畸形的病。
江白砚正是这样一个人。
成婚后的几日,施黛寸步不离他身边,有时拉他一起看话本子,有时教他堆雪人打雪仗。
更多时候,是她笑吟吟递来各式各样的糕饼蜜饯,一面兴致勃勃为他介绍,一面双手托腮,看他乖乖吃下。
全是江白砚从未品尝过的苦辣酸甜。
曾经缺失的种种滋味,因为她,尽数得了圆满。
原来这种内心饱胀的情绪,才是真切的欢喜。
日暖风和,晨曦拂煦。
江白砚轻扬唇角,眼底泠然如水,盛满一个她。
握紧施黛掌心,他低声道:“好。”
何其有幸,他与施黛走过一回春夏秋冬。
从此一年四季,五谷三餐。
爱欲痴缠,人间烟火,皆是与她的岁岁年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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