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老人沉默了。
他死死地瞪着芮一禾, 却发现芮一禾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他,目光不闪不避。
整整几十秒过去, 古怪老人终于意识到芮一禾是不会害怕的。
他重重地放下红酒瓶,背脊弯曲到极点, 脑袋快要垂到膝盖以下了。像一只煮熟的虾米。
他嘴角的笑容重新垂落成丧气的弧度,以极快的步伐,蹿进铺满羊绒地毯的走廊里。
芮一禾从空间勋章里取出左/轮手木仓,观察着房间里的陈设,论奢华与格调,肯定比不过路易公爵的庄园。论破旧却比之前绿发精灵藏身的、久未有人涉足的临街二楼店铺更甚。单人/皮质沙发上有几道划痕,侧面是喷溅状的凝固血液, 红棕色的餐桌底下还有一只约半臂长的模型帆船, 损毁较为严重。
从地上的痕迹,能够推演出屋内发生过什么。
一个可怕的家伙偷偷地靠近站在沙发旁的人,随手拿起旁边的模型帆船摆件,砸向一无所知的人。受到袭击人被击中头部,失去行动能力。又被可怕的家伙大力向后拖去, 惊慌失措。他用尽最后的力气, 十根手指牢牢抓住沙发, 以至于在沙发表面留下几道抓痕。
可怕的家伙狞笑着, 举起帆船模型, 重重砸下去。
一次又一次。
血液喷浆在沙发侧面。
然后,可怕的家伙将还有意识的人拖向餐桌。
餐桌是干嘛的?吃饭的。
失去作用的帆船模型自然就被随手丢弃了。
芮一禾检查房间内痕迹的时候,墙上的影子一直在发生变化。当有矮小的影子出现时,她隐约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当有形状古怪的,似马似鹿又似象的影子出现时, 又能听到咀嚼食物的声音。
此时,七八条影子聚在一起。芮一禾听到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似乎只要她凝神去听就能听得清。真的认真听,却只听到杂乱的呓语,那是让人脑子发胀的声音。
等芮一禾手握木仓靠近走廊,墙上的影子发出一阵阵讥笑声。
她装作没听见。
刚进入走廊,头皮便一阵剧痛,接着便有一种麻酥酥的从未体验过的舒适感侵袭她的身体。这种感觉,比最优秀的按摩手法带来的愉悦要强烈一千倍。身体的感受并未影响她的判断,伸手慢慢的在头皮中摸索,从颅顶取出一只缠绕着丝线的鱼钩。
丝线的另一端延伸到光线无法照亮的天花板深处。
可以想像,刚刚芮一禾若是被感官的舒适麻痹,继续向前走,结果很可能是整块头皮都被掀开、被硬生生的撕扯下来。
“圣光护盾!”
把巨大的半透明护盾举到头顶上,芮一禾顺利地来到走廊的尽头。狭窄的、只容一个人通过的楼梯上,手提油灯的古怪老人背对着她。
两人相距七八级楼梯。
“撕拉——”
老人用一只手,在额头处撕开一个缺口,像脱一件紧身连体衣一样,将完整人/皮剥落下来。
“……你没眉毛,也没有头发。”
剥皮不可能还戴得住帽子,他光秃秃的头就露出来了。
老人:“……”
他抓着人/皮的手在颤抖,气的。
是我不对劲,还是你不对劲。这种时候关注什么头发???
芮一禾闻到一股香味,烤肉的香味。
无皮人的身上有多处被灼烧过的痕迹,小如硬币,大如拳头。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半腐的脸。
芮一禾还是一张冷淡的脸,表情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无皮人:你倒是尖叫啊!
芮一禾:类似的怪物,我在上个末世副本里
见得太多。随便来一个丧尸,都更血腥更恶心。哎!惊悚程度不足啊。
她倒是对无皮人身上的痕迹很感兴趣。
“有人剥掉你的皮,在你身上留下烧伤。他是谁?”
芮一禾基本已经确定,被种子寄生的人居住过霍尔特街127号的房子。这里的异常太多,是公爵府无法相比的。至于被寄生者是不是前未婚夫瓦格雷先生,她不知道。
不过,无皮人肯定知道伤害自己的是谁吧?
总之,古怪老人不是被寄生者。太弱了!
第五朝朗说过,被寄生者的外形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也不会轻易的异化成怪物。他们的思维正常,很可能富有理智。若混在人群里,比被感染者更不易发现。
以及,这颗种子应该是暴/虐。
芮一禾手段温和,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是害怕吓跑被寄生者。
如果无皮人有兴趣跟她聊聊天,或者能带她去见被寄生者就太好了。
无皮人的回答是更加的疯狂,它脸上的肉一块块往下掉,很快楼梯上就满是碎肉。
它张开嘴,舌头掉在地上。
看来是无法沟通了。
芮一禾:“麻烦让一下。”
无皮人:“……”
nmd,为什么?
它有点后悔先把舌头给弄掉了,否则还可以问一问:你为什么不害怕?
芮一禾见无皮人一动不动,彻底失去耐心。她往楼上走,一脚踩到无皮人掉出来的眼珠子,爆浆声响亮无比。
无皮人脑袋上再没什么可掉的,双手捂着脸跑了。
就在这时,剥落的人/皮忽然缠住芮一禾的脚踝。
“叽咕、叽咕。”
蠕动的人/皮发出奇怪的声响。
芮一禾一脚把人/皮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