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琛眉宇间涌现一抹惊喜的神色。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凌冲过来,看着他一股无名火窜起:“知道现在几点钟吗,你为什么还在?”
她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漂亮,素颜时却又难掩憔悴和疲累。
她这些年带着童童远离安芩的家,来到无依无靠的长莞,又开了摄影工作室。
傅文琛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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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看到他被夹伤的手到现在都没处理,又在这么冷的夜晚冻到现在,她脸上怒意更甚:“傅文琛,你疯了!”
傅文琛蓦地抱住她,他力道很大,紧紧将人拥进怀里:“没有你的这些年,我一直都是疯的。”
声音落在耳畔,搀着难耐的哑。
他身体早冻得僵硬,怀中冰凉一片,连说话时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
江凌身形稍愣,伸手推他,反而被他抱的更紧。
江凌皱眉:“傅文琛,我数三下,你放开我,1,2——”
在她念第三个数之前,那双箍着他的有力臂膀收回去。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她只要一数数,他就乖乖照做。
有那么一瞬间,江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两个人,想到那个曾经把他宠到骨子里的傅文琛。
他说既然她是从小被家里人宠大的,那嫁给他也不能受委屈。
江凌在他跟前向来说一不二,无论她提什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她。
就是因为这样,他当初不留半分余地说要跟她离婚时,才让她不知所措。
那是第一次,江凌在他面前各种招式都使尽了,都挽不回不了他的决定。
想到那个时候,她便感觉有股气憋闷着,怎么都疏散不开:“当初不是你要离婚的吗,现在离也离了,你又来给我添堵干嘛?”
傅文琛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是迫不得已。”
江凌嘴角挂了一抹讥诮:“你当初说跟我没有感情的时候,怎么不说迫不得已?我是个人又不是物件,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问过我的意愿吗?我当时就跟你说过,我最讨厌自以为是自我感动的男人了,现在你又在这碍我眼睛干什么?”
傅文琛薄唇翕动,一时无从辩解。
这时,一楼某户的灯亮了,一个男人开窗朝这边喊:“小夫妻吵架不会回自己家吵,大半夜在外面喊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凌和傅文琛都安静下来,朝那边看过去。
屋内女人似乎问了句什么,男人接话:“谁知道吵什么呢,估计男的喝醉了被老婆骂呢,这年头怕老婆的可真多。”
男人骂骂咧咧,把窗户关上,紧接着室内的灯也熄掉。
被这么一打岔,江凌的情绪平复下来,看了眼他的手,她道:“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不用,我自己有数。”
手都肿成那样了,不知道他心里的数在哪里。
江凌淡声道:“我们在这打扰别人睡觉,还是别杵着了。要么你现在去医院,要么你上楼我帮你上药。”
说完也不等傅文琛的答案,她转身往回走。
到单元楼下,要推门进去时,傅文琛跟了上来,主动帮她开门。
江凌觑他一眼,面无表情往里进。
傅文琛默默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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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害怕吵醒童童,江凌指了指沙发,压低声音说:“你先坐一下,我去拿医药箱。”
童童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家里各种创伤药备的齐全,江凌也学了些简单的创伤护理。
她拿了医药箱走去客厅,放在茶几上,这才认真去看傅文琛的伤,不免眉头拧起:“真的不去医院吗,最好还是检查一下骨头有没有问题。”
“骨头没事。”他把手伸过来,“没事,你帮我上药吧。”
江凌没办法,这才先帮他清理伤处,动作很轻柔小心:“那就先简单包扎一下,如果情况没好转,记得自己去医院。”
傅文琛随口应着,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低垂着头,露出半截细白的后颈,鬓前的发自然垂落。
她注意力全在他的手上,不时抬头问一句:“疼吗?”
傅文琛的手在外面冻得早没了知觉,何况此时此刻,他哪还会在意这些。
对上她的目光时,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像是在安抚她:“不疼。”
江凌睇他一眼,手上力道重了些,听到他传来闷哼。
她抬眉:“不疼你叫什么?”
傅文琛:“……”
江凌上了药,帮他缠上绷带,想了想,又攀上他脖子把那只手固定住:“最近不要碰水,不要开车。”
她把药重新放回医药箱,收起来。
室内静悄悄的,就他们两个,傅文琛眼神一错不错地凝着她:“凌凌,你知道的,当年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我不是不愿意你陪我一起面对,但那个时候傅江两家是商业联姻,婚姻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傅家已经倒了,我总不能让江家也跟着出什么事。”
她此时难得安静,没有反驳他,傅文琛继续道:“几年前的江家不比现在,如今的江氏有江彻震慑,无人放肆,可是以前呢?那时江董事长身体不好,江彻还是个学生,江氏内部高层各怀鬼胎。江氏与傅氏联姻失败,若你家里再不跟我家撇清关系,会给江董事长带来多大的压力?江氏是你爸一手创立起来的,你希望最后拱手让给那群人吗?”
江凌眼眶红了些:“我爸都没说什么,要你多管闲事?”
“你爸疼你,当然不会对你说什么,可他那时候被那群人逼迫,日子岂会好过?”
“你骗我的。”江凌不愿意相信,她不知道那时候江家有什么问题,爸妈从来没在她跟前提过一字半句,“那时候根本没人跟我说过这些。”
傅文琛喟叹一声:“告诉你了,你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弃家人于不顾。你只会左右为难,最后也会选择跟我离婚的。”
“凌凌。”傅文琛看向她,神色带了些郑重,“如果我们俩当时的结局已经注定,我希望做那个恶人的是我。”
哪怕她对他心生埋怨,也好过日夜被自责内疚所吞噬。
江凌胸口闷闷的,脑海中忆起过往种种,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和儿子这些年也过得好好的,还提这些做什么?什么解释对我都不重要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早了,你回去吧。”
傅文琛跟着起身,从后面抱住她,嗓音低哑中带着一丝沉痛:“别生我的气了,再给我个机会行吗?”
江凌抬手抹了下眼角,推开他。
静默少顷,她说:“保姆要过完元宵节才从老家回来,这段时间我原本打算带童童去公司的,又怕他无聊,你如果能有时间陪他……”
“我能。”傅文琛抢先道,“我有时
间的,你放心工作,我来照顾他。”
江凌瞥了眼他手上的伤:“你这样怎么照顾?”
傅文琛一脸坚定,生怕她会反悔:“我真的可以的,我的伤不严重,干什么都行的。”
“也不用你干什么,多陪陪他就行。”江凌说着,顿了顿,“保姆带童童玩是有工资的,但你没有。”
“我贴钱都行。”
“……”
江凌点了下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对傅文琛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童童不上学的时候,每天七点半到八点之间会醒来,你等那个点再过来。”
傅文琛停顿片刻,伸手去牵江凌的手:“那我们……”
江凌手下意识背在后面,避开他:“傅文琛,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随口解释两句,我就要跟你和好如初?我已经松口允许你和童童相处了,你别得寸进尺。”
傅文琛的手僵在半空,好半晌收回来:“那你再回房歇会儿,我晚点过来看童童。”
傅文琛离开后,顺势把门带上。
江凌没有回房间,抱膝坐在沙发上,用手边的毛毯裹住自己。
她满脑子都是先前傅文琛讲的那番话。
外面天色一点点亮了,一抹初升的朝阳在东方冒头,淡淡的金光穿过树梢,明媚透亮,小区中央的湖面上映出一抹胭脂红。
江凌在沙发上歪头眯了一觉,睁开眼看了看天色,一会儿该去上班了,她打着哈欠回房间洗漱。
最近没休息好,她化妆时细致地遮去脸上的憔悴。
期间江老太太打电话给她,关切询问童童回长莞之后的状况。
江凌在化妆,手机开了外音:“挺好的,昨晚回来说饿,给他弄了点吃的,吃完就睡了,现在还没醒呢。”
江老太太还是不放心:“我说让他再在家住两天,你偏让人提前把他接走,这还没开学呢,保姆也没回来,你忙着工作怎么照顾他?他年纪小,可不能把孩子一人丢家里,不安全。”
“这不是刚好杨舒到那边出差,顺便就让给他接回来了,不然等过完元宵节,我不一定有时间去接他。放心吧,我哪舍得把他自己丢家里,会照顾好他的。”
江老太太哼笑一声:“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好好陪他?”
江凌化完妆,对着镜子照了照,停顿一会儿,倏而问:“妈,当年傅家破产,对江家有影响吗?”
“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那时候我心思不在这上面,也没问过你们。傅家出了那么大的问题,咱们两家是亲家,应该是有影响的吧?”
江老太太慨叹一声:“当初Z市那个项目,是傅文琛他爸一直求着你爸,又拿你和傅文琛的婚姻说事,你爸才让给了傅家,结果傅家工程上出了事,损失惨重,江氏当然也会受到影响,你爸当时成天成夜的睡不好觉,愁的不行。”
江凌忽然间有些明白了:“所以你们当时提出让我离婚,不是因为傅家人撒泼,是为了江家。”
“是这样,我和你爸那时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不过我俩谁也没想到,你们离的那么快。”
江凌手上握着一支眉笔,指节微微泛白。
或许从爸妈提离婚&
#30340;那一刻,傅文琛就知道江家出问题了。
傅文琛若是不这么做,爸妈万般无奈之下,必会把江家当时的境况告诉她。
到那个时候,该提离婚那个人,就是她了。
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不想让她陷入两难,所以选择一个人来背负。
挂断电话后,江凌抬起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将快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
情绪平复了一会儿,她看看时间,晚点童童就该醒了,她得准备些早餐。
前几天就自己一个人,江凌都是随便应付的,如今童童回来了,他正长身体,不能敷衍马虎。
江凌精神状态不好,现在做饭也来不及,她换好衣服准备去楼下买点。
打开大门,恰好撞见从电梯里出来的傅文琛。
他还是先前那件薄外套,眉眼间带着一夜未睡的倦乏,手上拎着热腾腾的早餐。
看见江凌,他温和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早餐:“我给你们俩带了点吃的。”
江凌看着他脸上的疲态,还有下巴处的青色胡渣:“你没回去?”
傅文琛说:“我看距离童童醒来也没多久了,就在下面转了会儿,顺便给你们买些早餐。我看到后面那条街有家馄饨店,有你以前最喜欢的百花素,就买了两份。”
他默了下,才小心翼翼地问,“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江凌喉头哽了下,轻轻点头:“喜欢。”
这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第一次好言好语跟他说话。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回答,傅文琛眼底还是露出欢喜的星芒,忙递上去:“刚出锅的,要趁热才好吃,你不爱吃香菜,里面一根香菜都没有。”
江凌伸手去接,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冰凉一片。
天快亮时的温度是最冷的,他居然就那么待到现在。
江凌侧了侧身:“你先进来吧。”
早餐放在餐桌,江凌去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一些。
打开一份馄饨,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江凌看向旁边的傅文琛:“你吃了没有?”
“我还不饿。”傅文琛话音刚落,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嘴角微抽,脸上柔和的神色僵硬下来。
江凌装没听见,指指旁边那份馄饨:“这个也是百花素?”
傅文琛点头:“嗯。”
江凌推过去给他:“那你吃这个吧,童童爱吃肉,不吃素的。”
这个傅文琛倒是没想到,他又看了看自己买回来的其他早餐:“这个虾饺是肉的,童童喜欢吃吗?”
江凌看一眼:“嗯,那些给他留着就够了,馄饨你吃吧。”
傅文琛一只手受着伤不方便,江凌帮他把盖子打开,勺子递过去。
傅文琛失神地望了她片刻,缓缓伸手去接。
江凌猛地想起件事:“你是不是没有洗漱?”
她把勺子收回来,“洗手间上面的架子上有一次性牙刷,你刷完牙再吃。”
傅文琛顺从地起身,走向洗手间。
江凌余光朝那边看了眼,把勺子放在一旁,低头吃了口馄饨。
熟悉的味道冲击着味蕾,她眼眸眯了眯,精致的
五官一点点舒展开。
傅文琛折回来时,江凌才淡着一张脸把勺子递给他。
吃东西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
馄饨很好吃,江凌全吃完了,拿纸巾擦了擦嘴,又递给傅文琛一张。
瞥见他手上的伤,江凌问:“你手怎么样了?”
傅文琛:“没事,已经不疼了。”
江凌看到先前包扎的有些松了,她起身走过去,俯身帮他重新调整一下:“童童应该快醒了,一会儿要是叫人,你去衣柜里帮他拿套衣服,他自己会穿,也会自己洗漱。”
“好。”男人低声应着,修长白皙的指节探过来,撩起她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过她细嫩的肌肤时,惊起阵阵颤栗。
江凌神色稍怔,手上的动作顿住,缓缓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