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简直哭笑不得,他被乔琰新指派的任务,正是在她离开乐平前往洛阳之前,再写上一封请罪书。
这……总不能是因为他上一次的请罪书代笔让她着实满意的缘故吧?
若真是如此,他还得算是在乔琰麾下就职中,开辟出了一项崭新的业务。
乔琰斟酌片刻后回道:“至多再有个一次吧。”
听她在这话中言之凿凿,戏志才想了想还是接下了这个差事,总归此事也不过是文笔揣度的问题,倒是不用像跟麋竺谈天一般,时时小心于莫要将身处乐平已经习以为常的消息给泄露了出去。
见他接下了这个差事,乔琰又着手开始处置先前的首功制实行兑现之事。
这并不只是分发粮食的问题。
程立早已经将需要用于发放的粮食给专门分拨了出来,因为此时不在耕作时节,秦俞手头的事务不多,他便将此事委托给了她。
有登记在册的库存在,先前的人手三十五石也不需刻意计算战功,分发起来也容易。
但是对先前的休屠各一战,却要稍微麻烦一些。
除却为骑兵所杀的胡人之外,剩下的大多死于前排那些投诚的白波贼之手,但按照首功制的计算标准,因前后排的贡献存在差异,分薄到了每个人头上,有最后结算是半个的,有接近一个的,也有最终达标的。
乔琰看了看手头的战功账簿,不由觉得有些眼晕。
那些个满了一个的好说,除却完成了为其赎死之外,该给出的多少奖励便是多少,连带着此战中取得战功的黑山军一道发放粮食。
这一笔奖励发放出去,乐平县内,尤其是乔琰掌控的军队气氛都活跃了不少。
——她的口头许诺自然是不如实实在在拿到手的奖励的。
此时又已到了降温的时候,这些在乐平县中渐渐扎根的军卒看着领回来的米粮,也跟家中有个交代。
那么剩下的就是这些还没拿到一个
人头的白波贼。
“我不打算做什么对参与过砍杀休屠各人的白波贼就宽限处理,
”乔琰在将人召集起来议事的时候说道,
“即便是只差一点就能从良的也不例外。”
“规矩之所以是规矩,就应当在实行的时候铁面无私,故而绝不能开什么先河。”
乔琰负手在屋中踱步而行,脸上的神情让人不难确认,她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旋即开口道:“你们觉得,让他们在秋末时节,以修路换取冬日生存物资,等待随后的出战机会如何?”
此前这个修路的建议就被戏志才提出来过,但当时提出此事乃是为了用黑山贼去吓唬周围的太守,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修路。
并州对太行山之外的联系可以依然保持现在的状态,有这等天然庇护在,乔琰也要安心得多。可并州各地之间的联系随着此后往来必然加重,倒不如先做出些改变的举措。
比如说,将道路拓宽到足以让车马并行的程度。
放在秋末冬初时候来修路,也不至于让这些白波贼不得不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劳作,生出跑路离开的想法。
只是这个劳工的报酬,还需要程立多加留意一番。
对乔琰这能者多劳的委托,程立并未犹豫就接了下来。
而处置完了这件事后,她便终于可以着手前往洛阳觐见一事了。
不过大约是因为近来在乐平的紧张气氛影响,加上先前的休屠各一战,赵云和张杨在取得休屠王的人头上没能分出个胜负来,现在这两人都少见地找上了乔琰,提及自己有跟从一道前往的意思。
乔琰却以赵云身为县尉不能擅离职守为由拒绝了前者,以从南匈奴敲诈来的马匹还需要整顿出骑兵人选为由拒绝了后者。
更加上她此行以轻车简从最妙,她连同样请求一道随行的陆苑和徐福都给拒绝了。
以至于最后除却车夫之外,她带上的只有典韦和郭嘉二人而已。
作为同行的幸运儿,典韦有些不理解的是,为何乔琰要专门让马车在离开乐平后行得慢一点。
这显然不是为了让马车行动之间更为平稳,好让她跟郭嘉在车中还能下一盘棋。也总不能是她有什么离开乐平不舍的情绪。
但反正他自从来到乔侯身边,手中的积蓄就慢慢攒了起来,如今瞧着乐平的发展他也能蹭到一点光,故而除却乔侯强制安排的普及识字之外,其他时候他反正是能不动脑就不动脑的。
以他所见,他还不如将精力放在打熬力气专研武艺上!
更好在有郭嘉这小子在,有人跟乔侯聊天谈事,她也不会因为路上无聊而抓了他当学生。
典韦可以说是在某些方面摆烂得相当有水准了。
乔琰掀开车帘,朝着神游天外的“保镖”看了一眼,不由觉得好笑。
她又听郭嘉说道:“秋末时节,虽无踏花赏景之闲适,但听秋风瑟瑟,见天青归雁,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乔琰收回了朝外看去的目光,朝着郭嘉问道:“你不问我为何不疾驰进京,更显并州情势紧急?”
郭嘉执着棋子落定,回道:“我虽不知乔侯在等什么,可总归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已。射箭也需蓄势判定的时间,此番入洛阳,行前人未有之事,更需有一份耐心。乔侯机变之才非同寻常,若需以快打快,绝不会如此时一般。”
乔琰笑了笑回道:“奉孝懂我。”
时机啊……
她确实是在等一个时机。
谁让如今正是大汉最坏的时代。
------
中平四年九月,凉州贼平叛无果,马腾、韩遂共推王国为主,复又寇掠三辅。
中平四年十月,零陵观鹄自号为“平天将军”,侵略桂阳,急报送抵京城。①
同月,幽冀之乱于四方调兵后未能平定。②
也正是在这十月,并州乐平侯白衣入京,乞请擢贤能,就任度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