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在家啊?今天没出海?”沈母走进门,见齐二叔抱了只猫放在桌上梳毛,她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身体有些不舒服,这几天在家歇歇。”海珠从码头回来发现月事来了,绑着月事带行动受阻,更别提出船下海,她就在家歇着。
她搬来椅子,说:“伯娘你坐,二嫂在忙什么?有段日子没见她了。”
“有喜了,在家养胎。”
海珠闻言露出笑,说:“那我待会儿过去看看她,倒是伯娘你怎么皱着眉头?又要当奶奶了还不高高兴兴的。”她清楚沈母主动上门定是有事找,不想过多寒暄,她主动递上话茬。
沈母看了齐二叔一眼没落座,她示意丫鬟把提来的东西放桌上,侧身往门外看,说:“家里新烤了炉红豆酥,你跟我去尝尝,也陪我说说话。”
海珠跟她出门,刚走进沈家的院子,沈母就开口说:“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可知道你六哥非姚青曼不娶的事?如今还闹到少将军面前了,今早你伯父为此还挨了排头。他年纪大了,人又老实,回来了就坐立不安,让我赶紧坐船去找小六,遂了他的意给他提亲,生怕再惹了少将军的恼。”
海珠听得头晕,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她的话外音,只好择简单地答:“小六哥的事我不太清楚,他没跟我说,他跟少将军在一起的时间多,大概是跟他说了。”
“是啊,他个不着调的,把家事闹到少将军面前了,害得他爹辛苦了半辈子,临了还在少将军那里落了个坏印象。”沈母轻叹口气,说:“真是个孽障,养了他一二十年,他不知恩,一件事没顺着他的意,他就不管不顾地闹,要是因为他让你伯父丢了官,这个家算是容不了他。”
海珠听出来意思了,这是韩霁用沈虞官的前途威胁他了,一击即中,这下沈遂的婚事成了无足轻重的事,应该是没人再反对。
“少将军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伯父兢兢业业了半辈子,在职责上又没出过错,他哪会罢了他的官。从公事上来说,少将军案头上不知有多少事等着办,每天又要见多少人,说不定晚上就忘了早上的事。从私事上来讲,他跟沈遂交好,哪会找沈伯父的麻烦,除非沈遂大义灭亲。”海珠笑着说:“不如你们就如了他的意,免得他时不时在少将军面前念叨。”
沈母动了动嘴,她担心的是她大儿子,不过这不能明说,跟海珠说还不如跟沈遂说有用。她苦笑一声,说:“你说的对,我不该揣测少将军公私不分。至于小六的婚事,这是他苦苦求来的,我改日就遣媒婆过去提亲,好与歹都是他自己受着。”
丫鬟端来红豆酥,海珠拿一个吃,面点酥脆,咬开簌簌掉渣,她用手捧着,一整个喂进嘴里,吃完了才说:“伯娘你见过青曼?她是什么样的人?”
沈母摇头,两地离的远,坐船走走停停都要一两天,她才懒得费这个劲还过去一趟。
“小六的眼光我不相信,你看他那院子里养的丫鬟,都是他倒腾回来的,那是做好事,留下也就留
下了,算是积德。轮到婚事,这可是大事了,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可惜太惯着他了,他不知轻重,听不进劝,像是我们在害他,一个劲固执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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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珠微微点头,她只听不说,她说了沈母也不见得愿意听。
沈母满腔的埋怨倒干净了,心里舒坦了,面上也舒展开,笑着说:“我让丫鬟带你去看你二嫂,你陪她说说话,晌午留在家里吃饭。”
“好,伯娘你忙。”
沈家人丁多,房屋也多,穿过三道门才走进沈二夫妻俩的住处。守门的老婆子进去传信,海珠跟着跨过门槛走进去,她语气轻快地问:“二嫂,还没起床?”
“刚躺下,你进来。”沈二嫂面容憔悴,穿着亵衣半躺在床上,她有些疲惫地说:“都是熟人,我也不见外了,身体不舒服,就不起来招待你了。”
“没事,你躺着说话。”海珠坐在床边的绣凳上打量她,迟疑道:“我听伯娘说你有喜了?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沈二嫂脸上露出烦躁之色,她抿着嘴重重喘口气,僵硬地扯出一抹笑,说:“别见怪,不是针对你,我这胎还不足两个月,怀相不好,我怕保不住,连自己爹娘都没说。一再嘱咐她别往外说,唉,像是听不懂话。”
海珠往她肚子上暼一眼,再看她憔悴的神色,挽起的衣袖下手腕消瘦,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只会以为她生了大病。
“听丫鬟说你今早可威风了,了不得,让老渔民去私塾传授经验的主意竟然是你提出来的。”沈二嫂满眼赞赏,她温声说:“你是个了不得的姑娘,心地又善良,海边的渔民会感激你的。”
“不算什么,我也是出自私心,想带着我弟弟妹妹跟老水官学看天象。”海珠没想过要什么感激或是名声。
“你一直这样,好事做多了,自己都觉得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了。”沈二嫂嗓子痒,她捂着胸口干呕一声,端起水喝一口压下那股翻涌的呕吐感,苍白的脸上浮出血色。
“别担心,没多大事。”她笑笑,“女人怀娃大多如此,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看她想吐又吐不出来,海珠感觉自己心口也堵住了,似乎也要干呕几l下才舒服。
“二嫂,你歇着吧,我不打扰你了,过段日子我再来看你。”她起身欲走。
沈二嫂拦下她,“再坐一会儿,我跟你说几l句话。你今天过来是为了小六吧?我婆婆急了,找你敲边鼓?”
“那倒没有,你公婆都松口了,准备为沈遂提亲了。”
“小六反抗成功了?还真让他想到法子了。”沈二嫂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估计是托少将军说话了,其中应该还掺了什么事。她不多打听,继续说:“小六有出息,家中五兄弟就他不靠爹娘自己拼出了一条路,所以婚事敢由着自己的意愿,娶他想娶的姑娘。既然已经反抗了,不如反抗彻底点,跟着少将军办事,他就把家落在
() 府城,
娶妻了把媳妇留府城照顾他,
别回来受磋磨。”
海珠看着她不言语。
沈二嫂笑,大明大白地说:“我就是这意思,托你传个话。”
“你怎么不自己说?”海珠不解。
“我啊,我不合适,我是他嫂子,跟他娘是婆媳,说的话他不一定愿意听。”
“那你还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