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张太医了,随行的医师们来来回回,于帐中诊治了好几拨,仍是唤不醒昏睡在床榻上的姜泠。他们只说皇后中了一种很奇怪的蛊,除此之外,她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
至于她为何迟迟不肯醒来。
张太医说,许是娘娘的身体还在与情蛊做抗争。
听了这话,绿芜在一侧已哭成了泪人。
小丫头眼中水光涟涟,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落着,却不敢哭出来任何声息。长夜漫漫,她守着风雪呼啸声,乖顺规矩地伺候着昏睡不醒的姜泠。也就是在这一夜,步瞻对西巫多次发起了进攻。
他的指令下得快准狠。
将西巫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西巫营帐中——
随侍闯入,同大王子递上一份军报。
彼时大王子正背着双手,同样查看着一份舆图。舆图之上,用小旗子做了许多处标记。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西巫大王子忙不迭转过身,方一回头,便看见双手颤抖的下人。
一瞧那动作、那神色。
大王子顿感不妙。
他接过军报,果不其然,其上一连串败迹,看得他头脑发晕、双眼直冒金星。
“啪()”地一声,他怒击,直将军报摔在地上。
此举吓坏了左右侍从,他们赶忙下跪,瑟缩不止。
王子息怒!?()_[(()”
连连败退,连连败绩,如何让他息得了怒?!
就在这时,一人掀开掀开军帐、走了进来。
正是他的心腹,莫鹰。
他显然知晓了军情,同样也面色沉沉。
“你们先退下罢。”
周围侍人忙不迭应是。
屋内仅
() 剩下他们二人,西巫大王子面色不改。这一主一仆无声沉默良久,后者弯下身,将地上的军报捡起来。()
大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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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猛地一抬头:
“那步瞻简直就是疯了!”
他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中情绪涌动:
“本王不过是动了他一个女人,何至于他变成这样一条疯.狗!本王看他就是色迷心窍,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疯成这样子。”
他的气息不稳,声音之中,尽是波澜。
“真是与本王那个废物王弟一模一样!!”
“王子息怒,”莫鹰安稳他,道,“按照王子您的计划,步瞻此时越恼怒,王子应当越发欣喜才对。”
“为何?”大王子皱眉道,“再按着他这般打下去,本王定会受到父王斥责,这又有何欣喜?”
“王子您想,当初步瞻他自己中蛊,也未曾第一时间亲临西疆。如今那皇后姜氏中了情蛊,却激得他如此恼怒、近乎于失了神智,这足以见得那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主上应当高兴才对。”
听莫鹰这么一说,他冷静了下来。
是啊。
他应当高兴才对。
那步瞻如此珍视那女人,为她疯狂到了这等地步。
即便是说,那女人中了情蛊,他或许,也愿意为她挖了自己的心肝作为解药。
如此想着,大王子唇角边不禁勾起一抹笑。
明月沉沉。
浓雾散去,姜泠从榻上醒来。
没有青.楼的雕梁画栋,更没有那些腻人极了的欢声笑语,姜泠一睁开眼,入目的是昏黄的孤灯,以及那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的军帐子。不等她反应,一侧的绿芜已然发现她转醒,忙不迭地迎上前。
“娘娘,娘娘您终于醒了。”
她眼睛红肿,端来一杯热水。
姜泠的头很疼。
她的眼皮也沉甸甸的,双手双脚、都有些抬不起来。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又回到了军帐中?这还是小年夜吗?
她……
她记得自己被人绑到了青.楼,还被人强行灌入了一碗奇怪的药汤。
见她面上狐疑,绿芜别开脸,她并不敢说太多,只道:“是皇上将您带回来的,旁的奴婢也不知晓。娘娘您先喝一喝水、润一润嗓子罢。”
也好。
她觉得嗓子干得发紧。
一杯温水入喉,姜泠才觉得意识稍稍清醒了些。恰在此时,有冷风忽尔倒灌入军帐内,原是有人掀开帘子、缓步走了进来。
只闻那道旃檀香气,姜泠便知来者是何人。
步瞻端过下人手上的热烫,让左右之人都先出去。
身前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不冷不暖,却莫名让人感到几分安心。
姜泠从床上坐起来,身后垫了个柔软的枕头,任凭步瞻往自己嘴里喂着药。
她问起小年那天发生的事情来。
() 对此,她心中有许多疑惑,可步瞻却只说,她被人灌的是春.药。自己刚一被人灌药,步瞻与谈钊便赶了过来,所幸那时青楼的那帮人还未给她灌太多,那丁点汤药根本起不了什么效用。
说这话时,他面不改色,声音分外平静。
姜泠心中原本仍有狐疑,可一抬头,却看见对方十分从容而平淡的一双眼。他的声音很轻,眸光中未有任何波澜,这让她虽然不大信对方的说辞,却又无法从其中窥看到半分破绽。
她去问谈钊。
谈钊也是同样的说辞,同样地让她无法找到任何破绽。
姜泠虽是有心查证,却也无可奈何。
自从那天小年夜过后,步瞻又增派了一拨精锐守在姜泠附近、专门保护她的安危。除此之外,周遭一切也并未发生过什么改变,日子同先前一样,一步步一天天、按部就班地往下过。
她发现,步瞻近日出征似乎愈发频繁。
除此以外。
姜泠披上厚厚的氅衣,掀开帘帐。
就在抬手的那一瞬,她忽然觉得眼前晃了一晃,身侧绿芜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近日来,她总是会莫名发晕。
双腿有时也会无力,甚至有些站不起来。
她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
军帐外仍下着大雪,风雪呼啸着,却未挡住风雪里那一点人影。
是步瞻。
对方也看见了她,朝她缓步走过来。
“步瞻,”她仰起头,于一片风雪之中,问,“我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