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很快又释然,以后大家都会好的。
正当屋子里的三人都在高兴地试穿新衣服时,钱德胜从外面回来,嚷嚷着:“妈,做好饭了没有,我肚子饿了。”
六岁的小男孩像一头小牛犊一样似的冲进来,风风火火的。
他冲进来后,看到屋子里的三人,不禁停了下来,然后左看右看,似乎发现了什么,叫道:“你们有新衣服?有我的吗?”
孟春燕张口想说什么,就听到钱娟娟说:“没有,布不多了,只做了姐姐和你妈妈的,你的下次再做,好吗?”
钱娟娟的声音依然是温柔的,面带歉意,试着和他讲道理。
然而钱德胜却生气起来,一脚踹倒旁边的凳子,尖叫道:“不行不行,我就要新衣服!奶都是先给我做新衣服的,她们穿旧的就行了!”他指着钱玉凤,“这赔钱货不需要穿,她穿旧的,将妈妈的衣服改给她穿,不许她穿新衣服,这是我的!”
孟春燕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虽然知道婆婆将儿子教坏了,但其实她心里仍是奢望,没有婆婆在,能将儿子的性子扭转回来。
可是现在听着他口口声声地指着自己的姐姐骂她是赔钱货,仍是让她心寒。
钱娟娟仍是温声细语的,“德胜,谁告诉你,玉凤是赔钱货的?”
“奶说的!”钱德胜大声说,“奶说你们这些都是赔钱货,要赚钱给我花的,要养我,你们将来都要靠我呢!”
钱娟娟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她试图和侄子讲道理,“德胜,你奶的话是不对的,她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什么道理,她说的话都是不对的,不能听她的话,不然你会变成很讨厌的小孩……”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新衣服,我也要奶,你们将我奶赶走了,我讨厌你们!”他一边撒泼,一边骂,见三人都没理自己,不像奶
在时,
会过来哄他,
顿时更气得跳起来,像小火车似的,扑过来打人。
他首先打的就是钱玉凤。
看到钱玉凤穿着新衣服,自己没有,他十分委屈,一边撕扯着钱玉凤的衣服,一边打她。
“住手!”孟春燕又惊又气。
钱玉凤不敢还手,委屈地哭着,手忙脚乱地护着自己的衣服。
钱娟娟温柔的神色沉了下来,赶紧去分开他们,将钱玉凤护到身后。
然而,钱德胜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继续去厮打姐姐,去抓她的头发,挠她的脸。钱娟娟因为阻止,手也被抓了好几道印子,疼得嘶叫一声。
钱玉凤哭得厉害,却只是抱住自己的身体,没有还手。
从小到大,只有弟弟能打她,她要是敢还手,奶奶就会打她、罚她不准吃饭,还要干很多的活,甚至还会连累妈妈被骂、被打,她已经习惯不还手……
可是真的好疼好疼啊。
钱娟娟又急又气,正要伸手将钱德胜拎起时,突然见她嫂子转身去厨房拿了一条竹篾出来,冷冷地说:“住手,你再打,我就打你了!”
孟春燕的脸色十分难看,见儿子依然不依不饶地抓着女儿的头发,硬生生地抓下了一绺时,脑子里的弦突然就崩断了。
她拎起儿子,一竹篾就朝他那只手抽过去。
啪的一声,钱德胜的手肿起一条痕迹,他呆了下,终于感觉到疼,哇的大哭起来。
钱娟娟赶紧护着侄女到一旁,看到她头皮上被抓掉的一块头发,心疼得直掉眼泪。
钱玉凤哭得直抽气。
她真的疼,实在太疼了。
那边的孟春燕红着眼睛,用竹篾大力地抽着儿子,任他怎么哭都没有停手。
直到邻居家的大娘听到不对,赶紧过来察看,方才阻止眼前的混乱。
“春燕啊,你这是做什么?孩子有不对,好好说就是,干嘛要动鞭子?你看德胜的手,都被你打肿了。”
孟春燕双眼发红,“他的手肿了,但他姐姐的头发被他揪没了!”
邻居大娘往钱玉凤那儿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钱玉凤的小脸都是抓伤,那头皮也秃了一块,正流着血,哎哟地叫一声,“赶紧送去卫生站看看啊,小姑娘家的,千万别秃头了。”
钱娟娟当即抱起侄女就往外跑。
孟春燕也没理会还在大哭的儿子,也跟着跑出去。
钱德胜见没人理自己,哭得更大声,躺在地上打滚,一边哭一边嚎,“奶,你快回来啊,这些臭娘们都在欺负我——”
孩童的声音尖利,传得老远,那些被钱家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人听到,都不禁摇头。
钱家的这小儿子,果然被钱老太太宠坏了。
瞧瞧他嚎的这是什么,臭娘们叫的是谁呢?真是没礼貌!
钱营长回来时,钱德胜还在哭,他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赶紧进来。
邻居大娘还没离
开,
见他回来,
忙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德胜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打伤玉凤,玉凤的头皮都被她抓秃了……你媳妇和娟娟带玉凤去卫生站,希望没事,小姑娘家家的,要是破相了,以后可怎么办哟……”
钱营长脑子一懵,同时也看到地上落下的一绺带血的头发,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打滚哭嚎的儿子。
好半晌,他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要打你姐姐?”
钱德胜一边嚎一边说:“谁叫她们有新衣服,我没有!她们都是赔钱货,新衣服应该是我的,给她们穿是浪费……”
“啪”的一声,钱营长一巴掌打了过去。
钱德胜被打得摔坐在地上,整张脸都麻了,哭声也止住。
邻居吓了一跳,忙道:“钱营长,你打他做什么?天啊,这脸都肿了,赶紧用冷水敷敷……”
钱营长冷冷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儿子,然后闭了闭眼睛,一把将他拎起来,走了出去。
“钱营长,你要带他去哪里?”邻居大娘赶紧问。
钱营长道:“我带他去卫生站。”
邻居大娘以为他是要带儿子去卫生站让人给他的脸敷药,便没再说什么,心里暗忖,看来钱营长还是很疼他儿子的。
来到卫生站,钱营长先去看了女儿,正好护士在为他女儿上药。
看到女儿脸上的抓伤,还有那头皮上秃的一块,他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
钱德胜原本被亲爸打了一巴掌,脸肿得麻木,心里也是害怕的,这会儿看到钱玉凤那狼狈的样子,不禁又咧嘴笑起来,含糊地说:“活该……”
钱营长一直盯着他,见他不思悔改,一颗心都顿时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