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 145 章(2 / 2)

“OK,确认一下你们猜对了吗?如果猜对了请举手。”

但现场只有寥寥数十人举起了手。

“现在不许再看手机,”童然拿帽子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带笑的眼睛,“请回答我,几点了?

“嗯?不知道吗?你们不是才看过手机?”

许多观众也感觉很奇妙,明明时间就在主屏幕上,他们却一次次地忽略。

“我们再玩一个游戏,”童然戴回帽子,朝前走了两步,“请闭上你们的双眼,不久前你们看了我五分钟的舞蹈,能想起来我的领带是什么颜色吗?”

台下猜什么颜色的都有,童然甚至听见了绿色。他好笑地咳了一声,“睁开眼睛,猜对了请举手。”

这一次举手的人更少,估计只有十来个。

“很有趣不是吗?大家总会对一些近在眼前的东西时而不见,哪怕你已经看过了无数次。”童然理了理松松挂在脖颈上的深紫色领带,半开玩笑地说,“我相信,如果舞台上有一只长颈鹿,你们同样不会注意。”

“不可能——”

“你证明一下——”

“很抱...

歉,我找不到一只长颈鹿来证明。”童然耸耸肩,“不过有人帮我证明过,他叫做邓布利多,当然,不是霍格沃兹那位校长。

“这位魔术师先生曾在舞台上变出长颈鹿,又在镜头和观众的注目下让长颈鹿消失,而他最擅长的表演是读取信息。像福尔摩斯一样,只需看你一眼,或者与你握手,他就能从你身上读取许多隐秘信息,例如……”

童然跳下舞台,顺着正中央的通道走到第四排,停留在一位短发女士旁,“你好。”

女人唰地一下站起来,不等童然发问就激动地大声说:“我叫苏珊!”

童然失笑,无声地观察了苏珊片刻:“苏珊女士,你养过一只狗。”

苏珊眸光微动,不自觉笑了,“没错,我养过。”

童然从裤兜里取出一盒火柴,划燃一根后竖在苏珊眼前。等火光熄灭,他轻声说:“它叫星期五,是一只金毛。”

苏珊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的确有一只叫做星期五的金毛,可星期五已经在两年前离世,与她永久地告别了。

此刻,她的第一感受竟不是惊讶,而是有些毛骨悚然,同时被勾起了些许的伤感。她看过童然表演读心魔术,可旁观与亲历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她甚至害怕童然再讲下去,在众目睽睽下继续剖析她的内心和过往。

但童然越过了她,走向了后面一位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应该很大了,或许九十?或许一百?但精神看上去很不错。

他简略问候了几句,便划燃了第二根火柴,“您来自乌克兰,年轻时曾做过飞行员——”

“什么?奶奶你做过飞行员?”

“哇,好酷!是真的吗?怎么从来没听您说过?!”

孙辈们神色激动地追问起来,老太太含笑点了点头,心情却格外复杂。

她只是被孩子们带出来散心的,并不认识面前的东方魔术师,然而对方竟说出了连她家人都不知晓的故事——她的确做过飞行员,而且是战斗飞行员,那时她的祖国还叫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她是翱翔在高加索天空的猎鹰,如今……

她不确定魔术师是否知道了全部,直到对方送了她一架雅克-1战斗机的模型。

七十余年前,她曾昼夜坐在这款战机座舱里待命出击,她当时爱着的少年,也是驾驶着雅克-1冲向了德军……

良久,老太太抬起布满皱纹的脸庞,含蓄又温柔地笑了笑:“谢谢你,年轻人。”

童然继续向前,他一根火柴一根火柴地划着,目标一个接一个地换,每一次都能说中对方鲜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计划中的未来,却总是点到即止,不会过于暴露隐私。

仿佛,他只是单纯想证明自己的推理能力。

当火柴划到第五根时,童然来到了观众席最后一排。

他的目光滑过右手边几位观众,其中一个正是安妮,这会儿她攥着双拳屏住呼吸,毫不掩饰眼中的期盼。

但很遗憾,童然选择了她身旁一位叫艾伦的男士。

“运动员?”虽是疑问句,但童然语气很笃定。

艾伦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九以上。他似乎有些内向,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对。”

童然借着与他握手时又问:“网球运动员?”

艾伦:“是、是&#30340...

;。”

“那最好不要抽烟了,会严重影响你的体力,增加你伤病的概率。”童然微微一笑,“我朋友也是职业运动员,他告诉我的。”

他早上还送了我二十个花篮。

艾伦讷讷道:“我、我尽量。”

童然只是礼节性地劝诫,他像之前一样划燃了火柴,“伯恩是谁?”

艾伦很明显地顿了顿,“是我一个朋友。”

“他对你很重要?”

艾伦沉默片刻,“是的,我最开始就是和他一块儿学习网球的。”

童然灭掉火柴,紧接着又划燃一根,并点燃了一张硬壳纸片。

纸片下端慢慢燃起火光,轻薄的烟雾萦绕四周,童然轻轻吹熄,等待最后一点火星消失,他取出手机按开电筒,照在了纸片那块被烧穿的窟窿上。

他本来就站在坐席最末,前方正对一堵墙,墙上映出不规则的阴影,随着童然转动纸片的动作,阴影渐渐显现出一个陌生男人的脸部轮廓。

“这是伯恩吗?”他问。

艾伦张大了嘴,“是、是他!你怎么知道?!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六年多没见了……我……”

他语无伦次,童然却罕见地寻根究底:“为什么六年多没见了?”

艾伦语塞,半晌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和我生气,搬去了别的城市,也不打网球了……我、我一直不明白。”

童然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吗?”

艾伦有些失落地说:“他把我拉黑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现场不少观众都发出了笑声。

“或许你可以再试一试。”童然认真地看着他。

艾伦面露纠结,心里却蠢蠢欲动,他有预感,童然绝非随口提议,自己只要拨了这通电话,就一定能联系上伯恩。

几经犹豫,他还是拿出了手机,掌心发汗地输入伯恩的名字。

艾伦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开公放,而是将手机紧紧地贴在耳畔。

电话响了五六声终于被接通,他紧张得心脏都缩成了一团,猜想着对方也许沉默,也许会问他“你是谁”,但听筒里的声音却透着惊喜:“噢!艾伦!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看错了?”

艾伦声音紧绷:“是、是我。”

“你还有我的号码?不,你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拨错号了吗?”伯恩带着笑音问。

“没有,”艾伦吞了一口唾沫,神经逐渐放松,“我只是……只是……我很想你,伯恩,我非常想念你。”

伯恩蓦地安静下来,隔了许久才说:“抱歉,艾伦。”

艾伦迷惑地问:“怎么了?”

“我以前……”伯恩笑了一声,“我以前做了一些幼稚的事,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

艾伦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见伯恩先道歉了,他也小心翼翼地问,“你之前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艾伦,我一直都喜欢你,但你交了女朋友。”

艾伦浑身一僵,下意识看了眼周围的人,明知道大家听不见,还是急忙调低了手机音量。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思维搅成了浆糊,而伯恩也无需他开口,继续道:“别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艾伦,明天我就要结婚了,我非常爱他……

“我本来以为你是来恭喜我...

的,看来你并不知道。但不论如何,我很开心接到你的电话,如果你有时间,愿意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艾伦喉结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睛,“是的,我愿意。”

没有人知道艾伦听见了什么,大家只看见他挂了电话便怔怔地出神,又突然伸手,用力抱了一下童然。

童然拍了拍艾伦的背,分开后,他折返回了舞台。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次不需要你们闭上眼睛。”童然扬眉问,“我的领带是什么颜色?”

现场倏然一静,几秒钟后才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掌声逐渐变热烈,正如观众们慢了半拍的反应——童然的领带不再是最初的深紫色,而是交错的综蓝色条纹。

在人们寸步不离的视线下,他又一次完成了错误引导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