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赎罪?”
美杜莎莫名其妙,“用结婚来赎罪?”
“是啊,我想不到其他的方法来赎罪了。”新娘说。
喻茵觉得新娘态度有了点细微的变化,看了眼美杜莎,示意她别乱说话。
她擦了擦眼泪,眼泪被擦掉了,眼眶更红了,盯着新娘惨不忍睹的腿说:“可是姐姐能有什么罪呢?是不是他们逼你的啊?”
“不是。”新娘说完就沉默了,没有继续要说的意思了。
喻茵好像也不着急问,只是小心地伸手,“姐姐,你疼不疼啊?为什么你要受这样的罪啊。”
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美杜莎有点烦。
她很烦喻茵这绿茶,也烦新娘这种唯唯诺诺的女人,这么可笑的婚礼竟然不逃,就算逃不走跟他们同归于尽,杀了新郎全家算了。
但可能弱者就相信眼泪,也可能是喻茵的技能生效了,新娘见她这样,又心酸地流了几滴清泪。
她的手放在腿上,手指上明亮的珍珠戒指,衬得那些红红紫紫的针眼更加刺眼。
“我就是有罪。不是他们逼我的,是我主动来蓝茶岛赎罪的。”
“……”
喻茵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她垂头擦泪,问:“姐姐,为什么啊?”
“我忏悔那天,你们不在。”新娘说:“其实岛上的人都知道,再告诉你们一遍也没什么。”
“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就死了。我八岁那年,爸爸在工地坠楼摔断腿成了残废,以前他们都说我克父母,我不相信,后来爸爸又傻了,我才知道,我确实不是克父母,我只是身上有罪孽。”
“我要赎罪,不然我家人都将要遭到报应,都不会善终。如果我身上的罪孽没赎清,带着罪孽转生,我下一辈子也不会好,会继续悲惨的人生。”
新娘说:“所以我主动来蓝茶岛赎罪。”
“……”
美杜莎和喻茵都沉默了。
新娘也在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时间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最先开口的是新娘,她盯着自己的腿,轻轻地问:“你们不相信,你们身上的罪孽会报应在你们,未来的你们,乃至下一世的你们,和你们家人的身上吗?”
美杜莎和喻茵张口要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又闭上了嘴。
尤其是喻茵,她一开始觉得新娘好笑,可她想到了吊在屋顶上,惨死的阎泉,忽然就觉得,新娘说的,好像是这个蓝茶岛的规则,如同这个世界的真理。
“你们当然也是相信的吧。”新娘疼痛却轻松地摸了摸自己腿上的针头,仿佛那是她的解脱,“不然你们也不会来这里了,外人来这里都是赎罪的,这是白海仙所在的赎罪岛。”
婚礼现场。
玩家们找了个地方吃席,刚坐下,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就走了过来,幽幽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打量着的。
她
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肤色和海岛上的大多数人不一样,没有被烈日暴晒的黑,白皙但松弛,下垂的法令纹显得她严肃可怕。她连唇都是白的。
“你们就是新来的一批人?”她的语速特别慢,带着奇怪的语调。
“好好吃吧。”她笑了一下,没等他们回答,就说:“这是你们在蓝茶岛吃的为数不多的大餐了,吃完就到岛北赎罪吧。”
玩家们还没弄清状况,那个老头就匆匆跑了过来,低头哈腰,“白姑放心,等他们吃完我立即就带他们过去。我带他们过来就是想让他们先学习学习。”
被叫白姑的女人点了下头,施施然走了。
她后面,两个人抬着白海仙的雕像立即跟上。
见他们走远了,老头回过头,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吃,赶紧吃!就给你们半个小时。”
方晓风问:“我们等下要去的岛北是哪里?”
老头有点烦,“问什么问?等下不就知道了?我都还没吃完呢。”
老头骂骂咧咧地走了。
“……”
夏白没上过班,但他感觉这老头很像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混子老油条,不做正事,就会在领导面前溜须拍马。
老头没走多久,美杜莎和喻茵就回来了。
喻茵把她们从新娘那里打听到的,详细地跟他们说了一遍。
美杜莎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方晓风也把他们这边的事跟两人说了。
夏白:“怪不得昨晚老头说,算是他家的婚礼,新娘不是他们家的亲女儿,只是因哭嫁这个习俗,在他们家出嫁。”
“如果是他们的亲骨肉,他们怎么舍得那么对她。”姜倚彤说。
夏白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扒白饭。
喻茵不引人注目地看了一眼凌长夜,“所以这个游戏的主题是赎罪吗?”
“新娘说这是赎罪岛,我们等下也要去赎罪,看起来是的。”方晓风说。
他的脸色算不上好,他想起了他们埋阎泉时,喻茵说的话,但好在,这个游戏是有赎罪方法的,只不过,他们赎罪应该比其他人难。
因老头说只给他们半个小时,没剩多少时间了,美杜莎和喻茵匆匆吃饭,结果又过了半个小时,老头也没过来,正坐在另一桌享受别人的拍马屁。
“……”
一个小时后,老头带着他们去岛北。
在离开时,他们看到新郎迫不及待地向婚房走去,没多久,正在向岛北走的他们,好像又听到了哭声,悲悲戚戚里,绝望绵长。
所谓岛北,就是蓝茶岛的北边,从村落过去,走路不用十分钟。这个海岛并不大。
岛的北边也是一望无际的海,海水倒映着天空的颜色,美丽辽阔,看久了却容易生出孤单的恐慌,好像会被世界永远抛弃。
在这样的状态下,作为群居动物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寻找同伴,想要被认同和接纳。
这可能就是蓝茶岛之所以
会成为蓝茶岛的原因。
它不是一个封闭的山村,不是风雨桥围成的五姑村,但在某种意义上,比五姑村更加封闭固化。
岛北的建筑不是岛南的海草屋,而是木屋,聚集在一个像是学校的地方。
一走进大门,他们像是走进了悲惨世界,这里的人很多都不正常,有残疾人,有智障,有重病的人,还有畸形的人,当然也有正常的人,很多美丽的女孩,一看就很有气质的男人。
他们都盘腿坐在一个很像操场的地方,操场前面是巨大的白海仙神像,神像下的台上,白姑正坐在那里,她旁边站着一个异常矮小的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看到他们进来,白姑说:“正好,他们这一批新人也一起参加这次的忏悔。”
老头立即把他们带到操场前排,让他们盘腿坐好,好好听着。
白姑接着说:“我知道,你们或者和这位一样,从出生那一刻就很惨,就注定了一生的悲惨。或许,这辈子原本看起来不错,却遭遇了一件件悲痛的意外。或许,悲惨没发生在你们身上,但发生在了你们至亲身上,还不如发生在你们身上。”
她在这里说话,比在婚礼上说话还慢,语调也更加奇怪,不像是人说话的语调。
“你们想过为什么吗?明明你们比别人都要努力,都要小心,为什么人生还是这么惨,而其他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轻松地拥有幸福人生?”
“因为罪孽!”操场上想起了嘹亮的回答,悲惨的人们目光炯炯,神情坚定。
白姑下巴微抬,“是因为罪孽。”
“因为你们身上背着历生历世积攒的罪孽,有罪之人只配受罪。”
“因为你们身上的罪孽,你的亲人会受到牵连,你的人生会悲惨如历劫,如果不赎清你们的罪孽,你们下辈子也一样会这么悲惨,甚至会更悲惨。”
白姑问:“所以,你们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要赎罪!”操场上的声音更加坚定,并且充满斗志,直冲璀璨的云霄。
好像为了家人,为了下辈子,他们愿意做任何事。
在这些一往无前的人中间,玩家们都不敢出声了。
白姑脸上没什么表情,和神像一样无悲无喜,她说:“接下来,请今天要忏悔的人去忏悔室,包括昨晚来的新人。”
她起身后,老头忙对他们这些玩家说:“快起来!快跟上!”
老头匆匆走到白姑身边,说:“这批新人和之前刚来的新人一样,好吃懒做,吃个饭都慢死了。”
“……”
白姑没什么表示。她带着玩家和另外两个人进了忏悔室,没让老头进来。
忏悔室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外面艳阳高照,建在地下室的忏悔室只有几簇烛台上的微弱烛光,照亮狰狞的白海仙神像,像在昏暗中窥探他们的一只只眼睛。
这让夏白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来自偶像404。
幸好雪木妹妹不在这里。
玩家们学着另外两个人,在神像前面坐下。
白姑还没过来,姜倚彤低声问她旁边的一个女孩:“我们要做什么啊?”
“忏悔啊。”女孩的声音也很低,“赎罪的第一步是在白海仙面前忏悔,就是说出这辈子你身上可能的罪孽,不能隐瞒。”
刚说完,白姑就举着的一个尖锐的烛台,坐到了神像旁边,视线在他们身边扫过,说:“开始吧。谁先来忏悔?”
刚才跟姜倚彤说话那个女孩先上去了。
这件事来的突然,玩家们都没有准备。
人这辈子的罪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