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神色黯然地看着窗外。
霍司承想不明白,这场婚姻里,钟息不是受益者吗?他到底在不满些什么?
难道他真是赭石基地的间谍?
钟息忽然动了一下,好像往霍司承的方向靠了靠,霍司承瞬间汗毛耸立。
其实身为一个常年健身肌肉虬结的alpha,推开一个纤瘦的beta是件很容易的事,哪怕手臂受了伤,但霍司承当时忘了要推开,他只是慌乱思考:如果他像那只小崽一样靠过来,我该怎么办?能推开吗?他会哭吗?
可钟息似乎只是在睡梦中动了动,并没有入侵霍司承安全区的意思。
霍司承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只有钟息轻轻的呼吸声,他屏息听着,等待钟息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看了眼手机,十一点二十
。
竟然折腾到这么晚。
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霍司承借着光线,故作无意地看着钟息的脸。
他还没有仔细看过。
钟息的五官很柔,轮廓清秀干净,睫毛浓密纤长,皮肤白得像是蒙了一层柔雾,鼻尖还有一颗小小的痣,显得可爱,其实是很接近于omega的长相,但他高挺的鼻梁、鼻背的微微起伏,却把他的长相引向清冷。
在钟息的脸上,温柔与清冷共存,并不违和,他这个人也是如此。
他对小崽很温柔,对保姆清冷,对他——
很猖狂。
霍司承猛地关掉手机,视线再一次陷入黑暗,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即睡觉。
作为一个颅脑遭重击的伤患,他急需充足的睡眠以恢复体能,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很多积压的工作亟待处理,包括这次事故发生的原因,他也要亲自去查看直升机残骸……但钟息在他旁边,他感到不自在,很难入睡。
钟息睡熟了也没有声音。
霍司承越是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往钟息的方向飘,越是做无用功。
就这样,在纷繁的思绪中,在和传闻中狐狸精一样的beta隔着半米距离的床榻上,霍司承昏昏噩噩地睡着了。
一夜过去,遥远的地平线泛起一丝微光,秋风掠过君山森林,带着清冷潮湿的寒气,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穿行,吹到城市外围的钢铁林立,扬起纷纷尘土。重型破碎机运作时发出一声巨响,唤醒了蓝岩基地的清晨。
这阵寒风被灌木林带隔绝,军区仍是静谧一片。熹微晨光透过白色帘幔,轻柔地覆在霍司承的身上,像一层薄纱。
温热的,又有些痒。
霍司承皱了皱眉头,逐渐醒过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钟息的睫毛,他从没看过这样浓密的睫毛,根根纤长浓密,眨眼时像蝴蝶翅膀一样扇动。霍司承想,如果他哭,泪珠说不定能在睫毛上挂很久。
过了半分钟,他才猛然发觉异样。
钟息睁着眼睛。
钟息醒了。
等等,他为什么能清晰地看到钟息的睫毛?
时间静置几秒。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姿势的不对劲,他低头看了看,理智瞬间如山崩地裂。
他没有像入睡前那样平躺着,而是侧身抱住了钟息,胳膊搭在钟息的腰上,钟息的睡衣衣摆被他撩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腹,他能直接感受到钟息皮肤的温度,他的手掌微微曲着,弧度贴着钟息的腰肢。
熟练得像是握过无数次。
霍司承整个人僵住,刚收回手,他又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他枕的是钟息的枕头。
他是怎么挪过来的?
他的腿上明明打着石膏。
尽管高分子纤维制成的石膏夹板已经轻到没什么重量感,但他的骨折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
昨晚清醒时都抬不起来,难道睡觉的时候,他的本能还能驱使他拖动胫骨韧带断裂的右腿,翻身靠近钟息,跨越艰难险阻,就为了把这个beta抱进怀里?
钟息感觉到霍司承的震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好像早已习惯。
霍司承猛地推开他。
在军校里蝉联过四届格斗比赛冠军的霍司承此刻理智缺位,冲动作祟,腕劲控制不住,他感觉自己根本没用力,钟息整个人却直接被搡到床铺边缘,摇摇欲坠。
霍司承条件反射地伸出手,钟息吓得瑟缩了一下,霍司承的手悬停在半空。
片刻之后,钟息扶着床头坐起来,踉跄了两下,他的后背一直弓着,是戒备的姿态。
他的体型和霍司承比起来太过清瘦,霍司承怀疑自己刚刚那一下是不是伤到钟息了,他怎么看起来那么孱弱?
就在这时,钟息回头望向霍司承。
不带任何情绪,只是望着。
霍司承心虚地望向别处,悔之莫及,他说:“抱歉,我——”
没等霍司承道完歉,钟息就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