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虎杖悠仁打完电话后, 浅川辰便顺着他报的地址,走进这家知名咖啡连锁店中,等待七海建人的到来。
直到一个戴着眼镜、黄色头发, 疑似精英上班族的人提着猫箱坐到他的跟前开始点单。
“请给我一杯美式咖啡,阿辰需要点什么吗?不用客气, 这顿我请客。”
浅川辰他眨了下眼睛, 愣是没认出来人。
“那就给我一杯焦糖玛奇朵,话说你是谁?”
“是七海建人,好久不见。”
“骗人!你看起来明明比五条哥大很多!再者你这打扮根本就是上班族啊?”
“是前上班族。另外,请不要拿我和五条先生相比。都已经过十二年了,我的改变才是最正常的。”
是这样吗?可七海看上去比想象的还要憔悴苍老啊?
人过了二十五之后就会这样吗?
“长大成人也够不容易的。不过你这么相信我, 就一个人前来真的没关系吗?”浅川辰笑着伸手,在脖子上抹了抹。
谢过服务员端来的咖啡, 七海建人轻轻吹了两口, 抿了两口咖啡才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觉得我是在什么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指导虎杖悠仁吗?至于你,你不是和五条先生定下了咒缚吗?”
咒缚啊,作为一个经常文字与合同打交道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能动什么手脚吧。浅川辰捞了一口咖啡上层的焦糖,含着勺子道:“和想象不同还挺胆大, 我以为七海海是谨慎派呢。”
“怎么连你也开始这么叫我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前辈之一吧?”
“那也只大我一届!而且我中意七海海这个称呼!”
“好吧, 称呼就随你了。我不是胆大, 而是信赖五条先生的判断能力。”
五条哥的判断能力?浅川辰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他都相信我精神分裂了,还想让我跟他谈心呢。”
“他跟我说了, 这也是我和你在这里见面的原因之一。”
不会连你也这么想吧?浅川辰震惊地看着他, 绞尽脑汁地想一个正常咒灵该怎么证明自己没有“裂开”。
可想想哲学故事中被司机充当患者送进医院三名正常人似乎都没成功证明成功, 便放弃了解释。得亏七海建人的思维可比五条悟成熟许多,他一定会用自己的眼睛来判断的。
“算了……五条哥是不是说自己虽然很擅长与人谈心,但是被对方冷处理了也无从下手。所以就找了你来?”
“你不用担心,我并不在意你的病情。就是有其他话要跟你说。”七海建人在准备打开公文包的同时,又轻声提醒道:“虽然之前确认过一遍,但还是由你再搜寻一遍吧,这附近没有咒术师的耳目吧?”
“你放心,窃听窥视的小伎俩是躲不过我的眼睛的。只有咖啡店内置的摄像头,他们一直连着网络上传信息,我想做手脚也随时能做。”
“那就好。虽然我讨厌上层的做法,但基本还是会遵守规则。他们要我监视你和五条先生没关系,但方法由我决定。所以我来近距离监视你了。”
七海建人说着,将一份指令打印成文字推到他的面前,浅川辰看了一眼。
这机密记录写的是他和五条悟和他的学生刚刚相遇时的事情。
五条哥提出将袚除自己的任务交由他处理。
但因为杰哥的关系,咒术界似乎相当重视,甚至对五条哥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还派七海监视他们两人。
如果发现五条哥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就立刻将他视为诅咒师,判决死刑处分。
这上头的人根本不是对五条悟的立场产生怀疑啊。浅川辰笑着敲了敲手里的文件,最后用小型的火遁将它烧成了灰。
而就在这个时候,店内忽然大范围地骚动起来。
不是因为他所点燃的火光,而是压低帽檐的男子忽然起身发狠,抓住坐在对面的小男孩,掏出水果刀抵在他的喉咙间。
“幸一!你快放开幸一!我来换他当人质!”
那位母亲在一旁惊惧地叫喊,而强盗却不管不顾地往柜台上扔出了黑色的袋子。
“都不准动,不准叫!收银员快把所有钱装到这个袋子里,你们也一样交出自己的钱财,敢私藏我就杀了这个男孩。”
整个宁静舒适的咖啡厅氛围都为之一变,但浅川辰根本不在意周身的环境。依旧平静地喝着手里的咖啡:“看来你们咒术界对五条哥也很是无奈呢,居然出此下策。明明没了他,你们会很难办。”
“我就不信有人能对付他,这是威胁吧。”
七海建人:“是的,是威胁。不过我决定先告诉你,因为五条先生反而更可能动怒清理到上层。他忍那些人已经很长时间了,这次很可能触动了他的底线。”
浅川辰轻轻耸肩:“毕竟是咒术界想用社会中存在的各种下九流手段嘛,是我也可能想做同样的事情。”
五条哥不可能被任何咒术师杀死,而咒术界却可以威胁他的家人,学生,朋友的生命。哪怕他是御三家出身,也不可能抵过整个咒术界给予的压力。
“在对付咒灵之前,咒术师还必须和人性的丑陋面作战……你们也是够辛苦的。”
浅川辰嗤笑两声,引来那强盗的注意,带着男孩向着他们走去。
“喂,你们还在这里聊了什么天?是眼瞎还是耳聋?没看见我手里的刀吗,把财物交出来!”
两人都未曾抬头看向强盗,七海建人的镜片反着光,只是淡淡地道:“所以我不希望你轻举妄动。”
“七海海虽然不尊敬五条哥,但还是将他作为值得信赖的前辈看待,所以才来当说客的吗。可我和那个人的关系可从来没好过啊。”浅川轻笑。
“那可太好了,我也不是要劝你和他搞好关系。”
七海建人心想,从得知你要进咒术高专的时候,我就一直担心你和五条悟凑在一起干不出好事。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听说五条悟同他让学生一起穿女仆装,他稍微有点担心这些新生的未来。
“放心,我跟他合不来。但我也不是什么冷血的咒灵,知恩图报是我最基本的原则,五条哥的帮助我会记下的。”
无视了怒目瞪视着他们的犯罪者,浅川辰将剩下咖啡一饮而尽。
大致是感受到了屈辱,强盗气急败坏地将敌意转向他们两人,说着污言秽语放声大骂。七海建人注视他的眼睛,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我的能力还不足以阻止你,只希望你别干得太出格。”
“放心吧,我很低调的。就算要动手脚,也不会让人察觉啊。”
强盗朝着浅川辰发狠的这一瞬间,却忽然身子一软,眼皮渐沉,朝着浅川辰的方向倒去。
七海建人眼疾手快地夺去他手里的水果刀,发现自己脱险的男孩在惊慌中跑向母亲的身边。
而浅川辰却在强盗顺势倒向自己的同时跳过桌子,落在七海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装出失措的模样。
“呜哇——!哥哥!他简直要吓死人啦!我们快走吧!”
七海建人:“……”
要吓死人的是你,就算是演戏,这句哥哥他也承受不起啊。
再说他们无视环境聊了那么久,这种演技真的有必要吗?
“你稍微安静一会儿。”七海建人沉着地蹲下身子,发现强盗是脖颈后中了一记麻醉针后疑惑地瞅了眼夏油辰,掏出手机报了警。
为了不扯上做笔录的麻烦事,浅川辰立刻褪去了幻术
,让常人无法再意识到他的存在,好整以暇地走到附近民宿的公园中,等待七海从中脱身。
不过七海建人脱身的速度比浅川辰想象得快了不少。
他坐在大树枝头晃了晃腿:“意外得很快嘛,我以为笔录的时间会比想象更长一点。”
七海建人:“这一带离米花町很近,算是咒灵密集的地方,我也经常会来这里。比起这些强盗打劫事件,他们更多的注意力恐怕都在侦破杀人案件上吧。”
如果有了夏油辰的能力,他们恐怕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不过他的能力不该这么滥用。
“你能复活别人这件事是真的吧?”
像是触动了感兴趣的话题,浅川辰的语气随之一变,戏谑道:“哎呀?七海海也有什么人想复活吗?比如灰原之类的?”
七海建人微微皱眉:“过去这么久的人也能复活吗?”
“老实说我还没尝试过,只要他没烧成骨灰我都能救,需要我试试吗?”
“不,已经来不及了。”
很多意义上都来不及了。
七海建人看了浅川辰一眼,但他只是遗憾地摊了摊手。
灰原雄在生前的表现虽然并不起眼,但他的活力一直感染着整个高专。
而他的死,却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很多人。
比如他自己,也比如在这之后成为诅咒师的夏油杰。
追逐嬉戏的孩子又跑又叫地从他们面前跑过,奇异地看了眼对着大树说话的七海建人。
天空的颜色渐深,黑暗像是一层又一层的薄纱掩去了夕阳,让夏季的风中也传来了一丝凉意。
沉默了许久之后,七海建人才抬起头说:“你比以前冷漠了不少。确切地说,是对陌生人冷淡。你对五条先生的态度姑且不提,从前的你对待陌生的人要比现在温柔多了,这也是成为咒灵之后的性格变化?”
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浅川辰也难得沉吟片刻,跳下树梢才做出反问:“七海海在小的时候,看到偶然才会出现街道上的流浪汉乞讨时,会掏出自己的零花钱施舍给他们吗?”
顺着他的话,七海建人回想了片刻。
“会吧。”
浅川辰站他跟前问:“那现在呢?”
七海建人:“不会,小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些人只是在享受不劳而获的过程。真正的流浪汉都在公园固定的帐篷屋中生活,很少有人愿意上街乞讨,而是靠打短工和捡易拉罐生活。”
“我的改变也和这差不多啊。我以前总想着要对这些需要帮助的人好一点,多替他们着想一点。我们只是比他幸运一点,有更好的亲人朋友,或者恋人陪伴在身边……但我后来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帮助的。”
“有些人会把他人无意识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甚至在那个人不能如己所愿时,打碎他的骨头,折断他的羽翼。”浅川辰将手放在胸口,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