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云洄之收到卡号会难过,她自己也不好受,犹豫了许久。
但是当断不断的后果,她已经在别人身上领教过一回了。
十几年的默默喜欢已然扎根,让她现在看见任予晗,明明不再心动,情绪仍下意识想为她欢喜。
理智一旦被习惯和弱点捆绑,就像陷入泥沼中,轻易爬不出去,是件悲哀的事情。
她连上一段的喜怒哀乐都没彻底平息,怎么能再掀起浪波呢。
怕被淹死。
难道就为一个不确定的人,一个遥远,朦胧,不知骗过她多少,有过几分真心的人?
不如到此为止。
她怕自己再迟疑,心软,于是把云洄之的账号拉黑,连着电话号码。
断绝了所有联系方式。
看见云洄之的眼睛,听见她的声音,楚若游或许狠不下心。
但是长久不见面,不能接收对方的情绪,且独自苦恼的时候,她就能做得狠一些。
等到开学,她打算把云洄之送的东西处理了,彻彻底底地将假期记忆封存起来。
看似残忍,看似是她不近人情,其实对她,对云洄之都好。
大家不必白白浪费时间了。
如果难受,各自痛痛快快哭上几大场,哭过也就好了。
有什么了不起?喜欢了半辈子的人都可以放下,喜欢了半个月的人还能把她怎么着吗?
她毅然起身,离开博物馆。
回到夏城,因为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学,各项事情都来了,楚若游经常往学校跑。
开会谈到搭班老师,原本的英语老师回家休产假了,新的还没定好。
楚若游佩服这个效率,快开学了还不紧不慢,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开完会回家,在她妈妈的监察下搭了套端庄亲和的衣服。
翌日是她爷爷的八十寿辰,家里晚辈齐聚一堂,提前订了餐厅。
餐厅在夏城的江岸,独栋建筑,恢宏气派,中西元素皆有。
楚若游的爷爷是夏城颇具名望的老中医,膝下三个孩子也算有出息,孝顺的同时都有些怕老爷子。
楚若游年近三十对象还没着落,常年是一个严肃的家庭话题。
但他们一家三口倒不是很尴尬,因为楚若游的两个堂哥更尴尬,一个恋爱长跑八年说恐婚恐育,一个订婚后原形毕露被女方甩了。
所以就算挨批,也是兄妹三人一起面对。
大家都麻木。
楚若游大堂哥甚至能在被长辈们痛骂时,气定神闲地拿起公筷给她夹虾,动作优雅地沾上酱汁,放进她盘里。
好好的寿辰,老爷子高兴完却自找没趣,说得吓人。直言就想死之前想看一眼重孙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孝
心。
因为这话,楚若游爸脸色难看,瞪了她一眼。
楚若游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把一顿宴席熬过去,目送走各家亲戚,楚若游长出口气。
楚决明板着脸,因喝多了酒憋不住话:“你爷爷说的话你听见没有,爸妈不催你,不代表完全纵容。”
楚若游回:“爷爷想看重孙子,跟我什么关系?”
“你生的也是他重孙,加个外就不是了?你少咬文嚼字。”
“怎么,看见重孙能长生不老。”
楚若游语出惊人。
楚决明怒目圆睁,正要骂她,辛瑜解围说:“若游,少说两句,你别听你大哥乱说话你就学。”
“就算不急着结婚生孩子,相亲为什么不去?我的安排,你姑姑伯伯的安排,你全不放在眼里。”
在外面,楚决明忍着火气,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低沉语气教训女儿。
楚若游也不想跟他吵:“我有东西落下了,我回去取,你们先走吧。”
她烦得厉害,找个由头离开。
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看眼手机,心情好受很多,大哥二哥皆遭痛斥。
往餐厅外走,远看见一个穿着无袖长裙的女人窈窕婀娜,穿着白色细高跟鞋,步伐轻盈地跟在一批男男女女身后。
看样子也是酒局刚散,不过彼此肢体间的交流不像一家人。
身高,头发,体态,走路的姿势,都像极了一个人。
楚若游脚步快些,隔得不远,名字就在嘴畔
她却好像哑了一样,喊不出那三个字。
不可能是云洄之,她不至于追过来却不联系自己,喊了徒添尴尬。
可万一是呢?那要怎么收场?
卡号发过去后,云洄之没有把钱打过来。因为拉黑了,楚若游也无从知晓她的意思。
多半还是不死心。
可楚若游承认,她因为近期没有收到那笔钱而窃窃自喜。
绝情的是她,矛盾的也是她,
楚若游揉了揉眉心,再抬头,背影像极了云洄之的人已经离开了视线。
她心想自己今晚也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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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妈妈跟叔叔的陪伴,酒局的气氛十分好。
但这种人际往来对云洄之来说很无聊,只好老老实实地听有点小本事的中老年阿姨跟大爷吹牛。
明明是她自己投简历,正常笔试、面试,好不容易才应聘进去。
最后还是要请一帮人吃饭,说什么照应。
真是无奈。
出了餐厅,在停车场干站着,等那群人说完客气话。
高跟鞋穿得她脚痛,成熟女人也不好装。
远远看见路旁有个女人伸手打车。
气质还挺像楚若游。
夏城就是美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