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觉得,在某一刻,面前的男人应该是真的动了杀心。
但意识到是一回事,她并不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对此感到害怕。
贝尔摩德甚至觉得有趣。
千绪大概这会儿是真的醉了,搂着贝尔摩德的腰不肯撒手,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冲矢昴的声音,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把脑袋杵在她怀里。
贝尔摩德低头,还能看见她通红的侧脸。
“容我拒绝。”
“劳伦斯”张开手臂,将怀里姑娘的依赖和亲近大方展示给他看,不慌不忙地勾起一抹暧昧的笑,“你不觉得这位小姐更想和我在一起吗?”
她想要收拢手臂,抬起的右手却在半空被人抓住。
衬衫下的手腕被狠狠攥紧。
冲矢昴俯视着她,压低声音,用学术研究的态度平静反问,“这么细的手腕,你猜折断它需要多大力气?”
他看出了劳伦斯是由女人变装的吗?
对方的话并不只是一句威胁,剧痛在下一秒就从手腕传来。贝尔摩德向来很能忍痛,她面不改色,维持着扑克脸的笑容,心中却在暗惊。
只是一个照面就识破了她的伪装……冲矢昴究竟是什么人?
难不成波本猜得没错,赤井秀一真的没死,而是伪装成冲矢昴,住进了工藤宅?
变装成另一个男人和女友同居,这是什么恶趣味。
她还有闲暇在心中腹诽。
抓着她的那只手将她牢牢钳制,完全无法挣脱,用力大到像要揉碎骨骼,却还在不断增加。
冲矢昴似乎真的想要为自己刚刚的问题找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为此不惜当街折断她的手腕。
那张儒雅随和的面具下好像隐藏着一个疯子。
而最恐怖的是,直到此时,他看上去依旧很冷静。
贝尔摩德在这一瞬间心中浮现出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种强烈的既视感,不过数月前才出现过。
那一次,在月下码头,她被赤井秀一用霰.弹.枪近距离击中胸口,在穿了防弹衣的情况下依旧当场折断根肋骨。
——霰.弹.枪的破坏力足以让人变成一个马蜂窝,而赤井秀一站在和她两米之遥的地方,开火开得毫不犹豫。
匆匆逃开时,她甚至还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游刃有余地勾着唇角,在和他那位金发碧眼的女同事说着什么。
再往前,一年前在纽约,她假扮成银发杀人魔时,也曾被他带着那支FBI精英小队追杀得走投无路,险些去了条命。
每一次对上赤井秀一,她似乎都很狼狈。
组织里不乏疯狂的人。基安蒂是最明晃晃的例子,她性格激进,时常会因为兴奋过度而失去控制。
赤井秀一的行事风格和她正相反,永远寡言、冷酷,一击致命,绝对不会让事情超出掌控。
——可这不代表他行事保守。
正相
反,为了实现目的,他似乎从来不介意采用和基安蒂一样疯狂的手段。
甚至更甚。
在离开组织之前,莱伊始终是组织最好的狙击手,而基安蒂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贝尔摩德猜这就是原因。
她结束回忆,再次确定那熟悉感的来源。
劳伦斯微微眯起眼睛,眸光陡然锐利,看着冲矢昴,“你该不会真的是……”
八爪鱼般抱着她的千绪就在这时动了动。
……她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呜咽。
这一声之后,就像打开了什么阀门,千绪扒着贝尔摩德的衬衫,大颗大颗掉起眼泪来。
贝尔摩德一哽,话音戛然而止。
冲矢昴的表情彻底阴沉。
一位组织高层和一位前高层对峙,气氛危险得一触即发,但在他们中间,偏偏夹了一个哭唧唧的千绪。
酒精刺激泪腺,千绪哭得没完没了,活像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可怜。万幸的是她没哭出声音,没让周围路过的人发现什么异常。
但“劳伦斯”和冲矢昴两位帅哥站在一起,本身就足够吸引视线了。
“那个……请问前辈还好吗?”一直站在门口送客的佳苗这时也发现不对,凑上来小心地问。
她瞥了一眼人,千绪搂着劳伦斯的腰,而冲矢昴却紧攥着劳伦斯的手腕,一副在管他要人的威胁十足的模样。
佳苗的嘴巴悄悄张成一个o型——
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让两个大帅哥当街为她争风吃醋,工藤前辈……
好牛!
她拽着谷川的袖子无声地拼命跺脚,完全没注意到男朋友被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疼得呲牙咧嘴的表情。
贝尔摩德有点头疼。
如果赤井秀一没死的话,千绪今晚,难道是演技吗?
——小千绪是偷偷和有希子学了演戏?
这个念头在贝尔摩德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真是那样的话,千绪几乎就要将她骗过去了。
贝尔摩德替千绪遗憾地叹了一声。
赤井秀一是上了组织黑名单上的人,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她有必要将他铲除。
以小千绪的条件,男人要多少有多少。死了一个男朋友,再换一个就是了。
这里是闹市区,赤井秀一不会敢贸然开枪,她有绝对的优势。
人越聚越多,贝尔摩德盘算着出手的时机,嘈杂的声音里,她忽然听见怀里的千绪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哽咽着喊了一句“莎朗”。
还在飞速思考对策的贝尔摩德一怔。
脸上游刃有余的轻松笑意渐渐收起,这两个字就像打开魔法之门的钥匙,那张巧妙维持的扑克脸在这一刻消解。
她低头看了眼千绪。
余光里,一盏雪白的车灯穿透人群,连续亮了两下。
那是波本的信
号。
贝尔摩德抬起头,表情微变,她猛然惊醒:不能让波本发现她和千绪之间的关系。
这个世界上能被称之为她的软肋的东西并不多,每一样都需要好好保护,波本已经掌握了她一个秘密,她不能再让波本手中她的把柄变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