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惊看向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青衣鬼族,抬手一剑向他疾射而去,自身已经瞬移出几丈外。
那一剑穿过虚影,其余沉浸在自身情绪里的修士们一惊,这才发现鬼族早已不知何时逃逸,留在原地的只有一道幻影,被一剑搅散。
而薛宴惊在几丈外对着空气用力拍了下去,一个青衣人影应声显形,被她狠狠掼到了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人形土坑。
“想逃?”
青衣狼狈地爬起来,耸了耸肩:“试试总无妨嘛。”
薛宴惊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青衣叹了口气:“我的红颜知己还远在鬼界等着我回去呢。”
“我不信。”
“好吧,我确实没有,”青衣翻了个白眼,“鬼界向来没有你们人族那种腻腻歪歪的情爱关系,我和你一样是个孤家寡人。”
薛宴惊轻嗤一声:“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了,”青衣主动伸出双手,“把我捆回昆吾山吧。”
“薛……道友!”那一行修士回过神来,尴尬地围过来,踌躇半晌,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恨意理当消弭,感谢却说不出口,一时间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只犹犹豫豫地吐出一句,“你、你没受伤吧?”
“没有,你们伤不到我,”他们凑得太近,薛宴惊眼见青衣再次垂首不语,连忙高声示警,“闪开!”
众人未及反应,下一个瞬间,眼前场景再度幻化,由鸟语花香的小园无限扩展延伸,变成了一片巨大的血池,更远处是布满迷障的森林与山岗。
修士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伸展,将昆吾山范围都囊括在内,纵然知道是假的,但脚下白骨森森,血池流淌,还是令人心生惧意。
“这是谁的记忆?!”
“八成还是我的。”薛宴惊叹了口气,青衣的仇恨目前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应当不会拿旁人的记忆下手。
“如何让他停止?”众人有些慌乱。
“要么等他自己愿意,要么等他法力耗尽,”薛宴惊看向众人,“但他现在不该有这样的法力,你们何人的灵力被他吸取了?”
紫衣女修面色一白:“我从适才起便一直头晕乏力,还以为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
“对不住,”女修颤声问,“我是不是捅了什么篓子?”
“问题不大,”薛宴惊摇摇头,“他也没什么旁的手段了。”
“感谢我吧,”青衣鬼族轻声一笑,“你心心念念的真相,我现在就给你答案。”
薛宴惊拔剑的动作微顿,把他按倒捆绑起来,看向远处山巅之上若隐若现的人影,飞身而上。
代掌门和几位长老正围在一颗巨松之下议论着什么,见她急急飞来,忙问道:“这是何地,你可知情?”
“这是我的记忆。”
代掌门了然:“你遇到魑族了?”
“是。”
“不用怕,”代掌门显然是对这东西有些了解,“记忆害不了人,咱们且看看这家伙要玩什么花样。”
其他长老观赏着周围环境:“原来这就是魔界的血海,听闻归一上位后就被填平……”
话说到一半,想起归一本人就站在面前,又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血海之上有狂风呼啸而过,风声听起来倒有几分像是鬼哭,玄天宗众弟子原本正上着课,见得身周环境一变,兴奋地跑出来看热闹,直把夫子气得跟在后面骂:“只要不让你们进学,你们什么热闹都愿意凑!”
四明峰诸人也被惊动,燕回飞身落在薛宴惊面前:“小师妹,这是?”
薛宴惊捂了捂脸,被这么多人围观自己的记忆,再如何问心无愧,想想也挺羞耻的。
忽然远处有人叫喊道:“薛师妹,这里还有一个你!”
众人看她一眼,见她并无阻拦之意,纷纷举步上前。
独薛宴惊本人落在最后,心下有些迟疑,自己心心念念的真相,那是什么?难道是……九师兄?
薛宴惊握了握剑柄,前方不论是什么未知的记忆,她都该有面对的勇气。
前方众人一片安静,薛宴惊挤进去,才意识到他们安静的原因。
眼前另一个薛宴惊被悬在一颗巨树之上,铁钩穿过琵琶骨,她挣扎间,将血迹洒了遍地,下方坑中竖着许多钢刺,钢刺上穿着许多已然化为白骨的尸首。
又是这一套?薛宴惊心下已经毫无波澜,给青衣传音道:“我已经知道自己在魔界受过许多折磨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青衣声音里含着得意:“且看下去吧。”
薛宴惊转眼看见燕回满目的担忧和方源神色中的不忍,传音道:“停下来吧!”
“我偏不,”青衣倔强道,“有本事你就不顾那一城百姓的性命来杀了我。”
不知是否被薛宴惊囚禁久了,怨气十足,他拼着全力也要给她找点不痛快。
一阵怪异的冷笑声传出,声音之阴郁,实乃众人平生仅见,大家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见一白胡子老者从树后转了出来:“怎么样?我做的这连理枝可还有趣?”
连理枝?那是什么?众人困惑不已,可惜当事人薛宴惊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老者的声音里透着怪异的喜悦,“我这连理枝下,不知已葬送了多少恩爱夫妻的性命。”
“……”
“很疼吧?连理枝上连理虫,已经进入你的体内,腐骨蚀心,那是一种宁愿把心脏活生生剜出来也不愿继续受罪的痛苦。哦,我忘了,瞧我这记性,我不需要向你描述这些,因为你已经能够感受到了,”老者语气却又突然柔和起来,“但是想要它们停下来也简单得很,放开你手中握着的连理枝,让另一个人坠落,你就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来。”
此时围观众弟子早有人绕到树后,支支吾吾地望向其他人:“树后绑着的是、是四明峰的秦铭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