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松宁面色平静:“不。”
燕风遥瞥过来一眼。
知珞再转回去。
她确实没再听见奇怪的声音,因为鹤松宁已经移动着远离他们,站在最边缘的位置。
*
等涂蕊七完成了她的事,五人前往宁安县,她听闻鹤松宁的事,叹了口气:“因为鹤师兄以前是一个开朗爱笑的人。”
坐在涂蕊七身后的翊灵柯大惊:“你在说谁!”
“就是太爱笑了……”涂蕊七委婉道。
鹤松宁笑点低到让人不能理解的地步,一个人指着蘑菇说蘑菇他都能在一旁笑出来。
“直到那个方礼嘉烦不胜烦,直言他这样很令人厌恶。我们宗门都没有人这样过分地说过他,鹤师兄在那天回到住处大哭了一场,从此以后都游离人群之外,再也不笑了。”
知珞想了想:“你们怎么知道他回家哭了?”
涂蕊七再次委婉道:“因为第二天鹤师兄的眼眶是红肿的……他忘记用灵力消解了。”
“………”翊灵柯几次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张了张,又闭上。
宋至淮满心激动地听着他们说话,负手御剑,有心加入这场聊天,便道:“从那以后鹤师兄心无旁骛,修行一日千里。”
涂蕊七:“……”
他们到达宁安县,一一斩除野外妖魔,知珞在躲避妖魔攻击时衣摆被划出裂痕,所幸成功躲避,而少女腾空翻身的同时,一柄长枪擦着她的衣摆刺出,捣碎妖魔脑骨。
有些妖魔会在第二日的月圆夜晚出没,他们就在县内找到一间客栈休息。
知珞一个人坐在房间内,既然到了凡间,就想吃点甜的东西,应该帮她去买的燕风遥就在隔壁,她进去却发现他人不在这里。
那就自己去好了。
夜晚的宁安县热闹非凡,她买了一包桂花糕,边走边吃。
在一个摆放着女子头饰的摊旁,熟悉的身影让知珞停住脚步。
……
燕风遥将旧的发钗重新涂上规整的颜色,今日下山,正好买一支新的。
他在给旧发钗染上颜色前,是先找出一块仙木,雕刻成发钗的雏形。
燕风遥本不会这种东西,可是他太过聪颖,试了几次便掌握了些许诀窍。
一支快要成形的花贴在掌心,在夕阳辉光照射住它时,少年猛然停住动作。
……这算什么?
简直是想都没想就去做的事情,令人生厌。
少年眼神骤然暗下,一瞬间将掌心仙木捏成粉末。
他也不知道在气恼什么,偏偏不去亲自雕刻,到达客栈后就走出房门,站在琳琅满目的发钗头饰面前。
垂着眸,未听小贩的奉承吹嘘,燕风遥看过一处又一处店铺小摊,总觉这些发饰粗制滥造,她不会满意。
再次停在一处摊铺面前,他扫一眼各式各样的庸俗发钗,没有说话,正欲离开,身侧忽然传来轻飘飘的桂花糕的香味,望去,知珞正咽下口中食物,微鼓的脸颊随着吞咽恢复,她一脸平静地盯着无数发钗。
“你在干什么。”
“……”他莫名地不想说实话,可是停顿片刻,少年还是说道,“你的发钗旧了,我买新的。”
旧了?
知珞将没吃完的桂花糕塞给他,燕风遥下意识接住。
她伸手取下头上发钗。
雏菊的颜色似乎更深,比之从前焕然一新。
她没发现哪里旧了。
不过,既然他主动性都那么强了,还知道主动去填补主人空缺的东西。
知珞想到攻略任务。
这算不算仆人越来越真心了?
不懂的就问系统。
“系统,怎么样才算攻略成功?”
系统压根不知道她问的主仆关系,实时解答:【当然是所思所想皆是你!满心满眼都是你!心甘情愿为你生为你死,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你的!】
嗯……原来如此。
知珞随便选了一支珠花,说:“那就这个。”
商贩立刻大肆夸赞她的眼光与长相。
燕风遥给了钱,见走到一旁的知珞插的方向有些歪斜,便下意识抬手帮她。
温热指腹不可避免地碰到她微凉的指节,燕风遥眼睫颤了一瞬,手却毫无所觉般帮她将新发钗插进发间。
刚刚还觉得庸俗的样式,放在她头上却变得如此好看。
他放开手,知珞仰着头盯视他的脸,真诚地问:“既然现在你都能主动帮我买发饰,还不需要我命令,那么多久才能更进一步?更主动?更听话?想我所想?”
“……什么?”
燕风遥微微一愣,看着她在暖灯下白皙
的面庞。
知珞重复:“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时时刻刻想着我(),做我要做的事情?()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想要什么你就主动去做,不只是因为主仆誓约,而是真正的忠诚。”
如果系统还醒着一定大呼“你走偏了!”
可惜它回答完就带着“宿主终于勤奋主动了!”的兴奋念想,被知珞用完就丢,听她话去休眠了。
“……时时刻刻想着你……”他刻意重复一遍,黑眸映着明明灭灭的灯火,燕风遥与她对视片刻,忽而撇开头看向身侧地面,抿了抿唇又抬起直视,唇畔挂着状似轻松的笑意。
“有主仆誓约的话,你就不用担心。”
知珞一脸“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话”的表情:“不是,我是要你不需要主仆誓约也能像这样,甚至更忠诚,满心满眼都是我。”
她回忆一番,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做得已经够善良仁慈的了,那么就只需要这个仆人努力就好。
“……”
她太过直接,少年唇边的笑意也逐渐消融,唇线拉直。
褪去温和伪装,他的神色一片沉寂,带着与生俱来的戾意,问:“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让他进一步。
知珞疑惑:“因为我想啊。”
燕风遥指骨骤然收紧。
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她对他有什么情愫。
因为少女的眼睛一如既往,像明镜一样,里面没有丝毫粘稠的情感,坦坦荡荡,理所应当,甚至近乎天真。
她像初次见面一样,对他如此冷静,就这么看着他,仿佛他与地上的花花草草无异。
却又开口要他的真心忠诚,要占据他的所有神思。
这是欺辱戏耍,这是居高临下的残忍,他应当装模作样地含笑答应,内心再恨她一分。
可是少年看着她,仿若多出一个人钻进他脑骨,将其捣碎,所有思虑都停滞。
想要厌恶,就真的一直停留在“想要”的阶段,无法实施。
于是那些恶毒粘稠的恨意厌恶无处宣泄,反而扑向他自身,让他恨不得立即铲除现在的自己,虐杀如此作态的自己,来泄愤,来证明。
她毫无所觉,继续说道:“需要什么理由吗?所以你多久才能那样?”
燕风遥微启唇,以为自己会假装说“现在就是”,实际上他却听着自己的声音道:“……我不知。”
话音刚落,他的心脏骤然收缩,没有使用灵力却产生前几日山洞里的濒死警告的幻觉。
知珞点了点头,认真地催促:“那你记得要快一点。”
随后走向客栈的位置,与他擦身而过,衣袖在少年僵硬的手背上拂过。
冰凉一片。
那些寒意逐渐攀爬而上,渗透进他的骨髓。
她对他毫无触动。
他却兀自在原地心神俱荡,找不到变成这样的缘由,摸不透对方的想法。
原以为他与魔界之人不同,谁曾想他也是如此卑贱。
过往路人细碎的谈话声囔囔,而他储物袋内的长枪在发出颤颤震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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