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珞将那图案记下,再将那缕魔气驱散。
无头尸体再没有其他可以利用的东西,知珞随便翻了一下就丢开。
她回到山洞,一进去就撞进少年黑瞳,他仿佛一直在等待,等真正地看见她回来,才松缓了眉头。
知珞走到他身旁:“还有多久才能走。”
燕风遥回过神:“只需要一天,我就能完全恢复。”
只是需要将魂骨钉一个一个拔出来,很快。
少年又道:“……抱歉。”
“什么。”知珞坐到他旁边,很奇怪,他明明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身体居然还是比常人温度高,像是一块暖玉。
知珞抱着膝盖坐近了一点,挨到他。
燕风遥停了停,才缓慢道:“我欺骗了你,我是魔界之人。”
他才受了重伤,面色发白,那眼睛看着她,更是泄露出极其脆弱的情绪,犹如可怜的犬类,垂着尾巴与耳朵。
“哦。”
“……”
知珞又想了想,说:“你的确欺骗了我,但主仆誓约没有动静,说明你不想害我。”
燕风遥不觉得这是什么免死金牌:“可是我依然欺骗了你。”
“的确。”知珞赞同地点点头。
“……理应惩罚我。”
“确实。”
说了“确实”,知珞又闭上嘴不说惩罚内容,她在思考原著内容,想把魔界那点情报记清楚。
燕风遥靠在石壁上,半晌没有出声,敛下睫羽,颤了颤。
她现在会在想什么呢?
她又为什么不在乎他的魔界身份?
……也对,知珞不辨善恶,自然也不会在意魔界还是修仙界,她在乎的只是自己在哪一方,哪一方是她的敌人。
而他只要不入魔,就永远不可能站在她的对立面。
燕风遥抬眸,正好知珞想完事情,转过头望着他。
她仿佛忘记了刚才的对话——或者说,她就没有在乎过方才的事情。
() 知珞睁着一双眼睛在他脸上看来看去,两人胳膊挨着胳膊,腿侧也靠着,离得很近,她一转头盯视,燕风遥就几乎将她的睫毛眼瞳,看得一清二楚。
燕风遥与她对视一阵,忍不住移开目光,再控制不住地重新看她。
他忽然问:“……为什么刚刚…亲我?”
顿了顿,又加了句:“应该惩罚我的。”
他分明应该问的是你不在意我的欺骗吗?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他是戴罪之身,不可能回到十二月宗,你该如何做?
…你又为什么来到魔界?
但偏偏,他问了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知珞想了想,诚实道:“想亲就亲了。”
燕风遥安静地看她半晌。
“……我知道了。”
他知晓她的那些细微的情愫,或许知珞天生不会深爱别人,所以她那么一点儿的喜爱就如此显眼,足够让人受宠若惊,也弥足珍贵。
气氛沉默下来。
知珞在等他伤好,再出去找那个斩仙阁的人,以免那群人不相信魔种无用,寻着过来,敌在暗她在明,很麻烦。
况且,她来到魔界,为的就是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
过了一会儿,知珞忽然听见少年冷静的声音:“那现在呢?”
知珞转过头:“什么。”
燕风遥耳廓红透,表面却没有露出丝毫拘束,面上无比的冷静,似乎只是在单纯地提问。
“……现在,还会想要亲吻我吗?”
知珞盯着他,倏地想起攻略成功的事,不由得好奇地反问:“那你呢。”
燕风遥:“……什么?”
攻略成功到底代表着什么?如果是指爱她,又有哪些变化?
知珞一边想,一边说:“你想要被我亲吻吗?”
“………”
沉默良久,燕风遥如此聪慧,他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但现在大脑空白了一瞬,他张了张嘴,却本能地没有欺骗。
“……大概,是想的。”
他再没有秘密,在她面前再也不用隐藏些什么,那些习惯性的抑制松了一角。
或者说,是她的举动硬生生把那一角撬开。
他知道她或许对他有些微的喜爱,但他终究是不安的、没有安全感。
她的喜爱很是浅薄且珍贵,他总怕他失去,所以每一步都是谨慎。
知珞了然地点头,严肃地回答他上个问题。
“现在的话,我一般般。以后不知道。”
她很是认真,燕风遥唇角微微扬起,轻轻笑了下,他的神经一跳一跳,不知道是因为挖魔种的后遗症,还是别的原因,连伤口的痛都让他觉得是奖励一般,令人生不起半点不悦。
“我知道了。”
魔界的夜晚异常寒冷。
等他恢复的时间太无聊,燕风遥将魂骨钉一枚一枚取下,又是一次血淋淋的场景。
取完魂骨钉,少年就体力不支地半昏迷过去。
不会死。
知珞先下了定论,然后看着他身上流动的血,伸出手按住他胳膊。
冰冷的手心接触到黏糊糊的血液。
温热的。
知珞想到。
他的血真的很适合取暖,这是她第一次见面就了解到的事。
山洞内在变冷,修士不会受冻而死,但她天生体寒,也很讨厌寒冷,总喜欢外部的热源,就像她总习惯睡觉。
知珞一把抱住昏迷的燕风遥,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温热的血顺势流到她的胳膊脖颈,染红她的衣袖衣襟,又有鲜红印在她靠着的脸颊上,汩汩流动的血仿佛包围着她,不断地给予她温暖。
他的身体是暖炉,修复伤口的灵力在无意识发散,不会让湿润的冰冷赶上他们相接触的热意。
期间少年眼睫颤抖了一下,好像快要苏醒,但最终还是任由她抱着的模样,没有睁开眼睛。
知珞跟抱了块发热玉石似的,暖和惬意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