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左尔却看得入神,一会儿发出嫌弃的声音,一会儿问来问去,在厌烦的心情要达到顶端时,我带着他到了一个古怪的店前。
这是我印象里最廉价的喷饰店了,里面会售卖些便宜染发剂和化妆品,还有难闻的味道。
但喀左尔显然已经沉迷住了,他四处张望着,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货架上的东西,随后道:“识别器在哪里?”
我道:“这里是人工的,用现金。”
他拿起一个喷瓶仔细望着,那粉色的瓶子在他脸上投下光泽,他一面打量着一面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在我申请到了可以以返家名义回到三城,但我又不想给你打工的时候,我在这里给别人打工。”
我把话题引到了和家。
喀左尔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迷惑地望着我,“可是在和家的时候,不是只用打理宅子吗?”
我看着他,露出了苦笑,“但是在那里干活,还要表现得工作是荣幸,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并不觉得我的家人对佣人不好。”
喀左尔重复道。
我道:“你们和家人是不是分不清对人好和尊重人是两回事?”
喀左尔的脸色有了些冷凝,“可我从来没有追究过那个玩偶,即便我在录像里看到了你。”
我微笑道:“你不追究,别人会追究啊,那件事后父母可是特意告诉我做人要诚实守信,知错就改。”
喀左尔的眼睛睁大了些,睫毛颤动,他像是完全不理解一般。
你不愿意做的事,有的是人愿意帮你做。
有太多人,愿意为了主人摇尾巴了。
喀左尔沉默了好久,他轻声道:“我要向你道歉吗?”
我道:“不用,该向我道歉的另有其人。”
比如,那个毁掉玩偶的陈行谨。
我又道:“再说了,都过去了,和家……也没了。”
“……嗯。”喀左尔应了一声,他将粉色的瓶子放回货架上,又拿了一定有些夸张的红色假发玩了起来,眼睛里有了笑意,“好漂亮的颜色。”
我:“……我建议是换个别的颜色。”
喀左尔抿了下唇,“我觉得红色好看,很鲜艳。”
我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了镜子前,“那你戴上试试?”
喀左尔有些疑惑地捏着假发,试图寻找着说明,好一会儿他才戴上。在红色假发戴上的瞬间,喀左尔的脸上便有了尴尬,鲜艳的红放在脑门上,几缕蓬松的波浪荡在脸颊前,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审美不太好的混混。
我道:“我跟你说了。”
喀左尔:“不……也没有很难看,我还是觉得它颜色很漂亮,只是、只是有点……”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疏忽,我道:“也行,那等会儿你就戴着他,怎么样?”
喀左尔的嘴巴张了张,好一会儿,他才道:“可是,我又觉得,呃这个……”
我没等他说话,就往柜台走,“老板在吗?我要结——”
“别、别!”喀左尔立刻抓着我,他道:“不要!我不要戴着这个!别买了!”
我回头奇怪道:“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喀左尔咬着唇,粉色的眼睛里有了些委屈,好一会儿才道:“我不喜欢了。”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喀左尔没再说话,嘴唇翘了起来。
他道:“我讨厌你,你故意的……”
我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转身,道:“好了,不要再闹了,说了带你上色,那就……先从口红开始?”
我找来找去,找到了美妆区,先看到架子上的试用装口红。
【纯天然百分百自然红,还你好气色!】
那是纽扣大的小圆盖子。
我没忍住直接打开,“你要先试试这个吗?”
喀左尔伸过手,
我却直接用拇指按了下去,像是我进局子按手印似的按出了个深深的红来。他惊异地望着我,我扶着他的脸,用拇指在他的唇上按下。
顷刻之间,那近乎透明的白色唇上染上了一抹灼眼的红。
喀左尔呼吸急促了起来,热气几乎湿润我的手指,他望着我,眼里有了些不满。我装作没看见,继续按着他,将那唇上的一点红继续抹下去。我听见他喉间溢出了很淡的一声轻哼。
我松开了手,望了望喀左尔。
喀左尔的唇上有了红,他立刻虚虚扶着嘴,望着我,话音闷闷的,“你刚刚……”
“这试用装都这样的啦。”
我晃了晃小圆瓶。
喀左尔的视线便也跟上我的手,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捂着脸的手,露出了唇。
他小心地望了我一眼,牙齿咬了下嘴唇,沾染了点红。
喀左尔轻声道:“我现在有颜色了吗?”
我再一次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了镜子前,俯身道:“有,很好看。”
镜中的人怔了许久,几乎要伸手触碰镜中的那点红,许久,他才道:“嗯。”
我又道:“以前……我就想过你有颜色会很看,果然是这样。”
“以前……?”
喀左尔回过头望我。
我微笑道:“嗯,后来我回过一趟和家,发现那里甚至已经被拆除了,真可惜。不过想也是,我早就知道,和家不会长久。”
喀左尔望着我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才又道:“为什么?”
我道:“毕竟都是这种小财团嘛,即便是以生物科技闻名,所以觉得说不定会被翼世收购之类的。不过没想到,居然是欠债。”
喀左尔像是无法容忍我的话语一般,肩膀一动,脱离了我的手。
他话音冰冷,“那不是真正的原因。”
我疑惑道:“那是什么?”
喀左尔眯着眼,只是道:“不关你的事。”
好吧,白忙活一场。
不过……看来他还不知道,我的哥哥,陈行谨,或多或少的参与了对和家的围剿。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参与的那部分到底是哪部分,还想从他嘴里打探来着。但是起码现在他对我还没有直接的威胁。
我又道:“抱歉,我问太多了。”
喀左尔没有说话,他只是时不时看向镜中的人。
终端的消息震动个不停,我拿出终端时,才看到了许琉灰的消息。
我没有查看,只是叹了口气,“许老师发现了,在问我的责。”
“他怎么会舍得问你的责呢?”喀左尔笑了下,眼神淡漠,“他只会觉得……算了。”
我当做没懂的样子,只是道:“但你是圣纪佛教会的下任教皇啊,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又道:“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宗教权力。”
喀左尔,难道你就甘心,偌大的教会全都在许琉灰手下吗?
如今许琉灰一人做大,对我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你得加把劲,给他制造点麻烦啊,不然我这条秘书长的路可走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