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2)

一听这答,七灵就知黎上所言八成属实,恨骂道:“那个孽障!”前日她听说顾尘没有亲自前来西蜀城,还觉奇怪,现在全明白了,原是一剑山庄已经寻到合适的宝剑了。

峨眉清誉不容有污。封因冷色,看了眼客栈,问:“顾家那小子也歇在此?”

黎上浅笑:“是。他原是代父赴邀约,不想中途听说苏玉芝上了绝煞楼的挂牌又被林家休弃,便匆匆往西蜀城方向找寻。我和我娘子在红缨镇才把苏玉芝带出百味庄,他们听到风便赶到了。之后一路到西蜀城,一剑山庄的人都紧跟着。”

终于知道一剑山庄的人为何要与黎上、阎晴夫妇一路了。封因看向师侄:“我们去见一见顾家小子。”

七灵竖手俯身:“是。”

凤玉真人想了想,还是跟上一步,若林家的铸剑之术真是脏的,那一十八日的赏鉴礼,他也无需去了。

缀在后的黎上,将哭哭笑笑的小肥丫抱高,低头亲了亲,轻哄:“别伤心了,等你长牙了会走了,爹爹和娘亲带你尝遍人间美味好不好?你现在牙都没一颗,给你吃你也嚼不动,安安分分地先把几个月奶喝了…”说着说着自己没忍住笑了起来,又连亲了他馋闺女几口。

候在外的武当、峨眉弟子,惊奇地看着那位…黎大夫。因为百草堂因为长相、医术、脾性、诡计,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可不少。

往日见他,只觉他与传说中的一般样,冷漠清越,像堕入凡尘的谪仙,让人望而却步。但今日…听着他对亲闺女说的这些话,又觉传说就是传说,至多能信一半。

封因、凤玉、七灵进了客栈,首先望向堂中,没瞧见顾铭亦,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正喝汤的丰韵女子身上。

辛珊思抬眼看去,虽不认识他们,但看服饰能分辨出男的是出自武当,两位师太属峨眉,将碗里的最后一点汤喝完,放下调羹擦擦嘴,起身走向抱女回来的黎上。

黎上待她走到身边,为她介绍:“这位是武当的凤玉真人。”

凤玉见过寒灵姝,只当年他还不够份向寒灵姝请教,抬手拱礼:“阎夫人。”

“久仰。”辛珊思回礼。黎上接着介绍:“这两位是峨眉的封因师太和七灵师太。”

“阎夫人,幸会。”封因竖手,七灵随之。

“幸会。”辛珊思微笑:“我见过闻小掌柜,她不错。”

听人夸自己最疼的小徒弟,封因面上的肃正都散了两分:“原老尼还担心明月下了峨眉山,少了管束,会如脱缰野马。现在听阎夫人一说,老尼很欣慰。”

“虽说师者润心育人,但我以为天性顽固。”辛珊思言:“闻小掌柜本性淳厚贞烈,再是少管束,她骨子里的是非荣耻也不允许她沦落下流,所以师太大可放心。”

好聪慧的女子!七灵无颜,颔首下望。汪轻依虽离山几年,但毕竟是从她这走出去的。阎夫人借口明月小师妹说天性,这是将峨眉从此回事里摘出。

竖手胸前

,封因表态:“阿弥陀佛。请阎夫人放心,若汪轻依当真行为有差,峨眉一定还苏娘子公道,绝不袒护分毫。”()

“我放心也信。”辛珊思望向楼梯口,顾铭亦下来了。几人看去,黎上与之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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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亦心中有数,抬手行礼。凤玉转头看了眼封因、七灵,提出:“铭亦,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

四人上了楼,去了顾铭亦房中。顾铭亦不急着开口,先给他们倒茶。

七灵看了看师叔与凤玉真人,最后望向顾铭亦放在桌上的剑:“顾少主,苏玉芝被休的事…”

言未尽,顾铭亦自领会:“跟汪轻依有无干系,师太可亲自问询汪轻依。她是您弟子,想来是不敢诓骗您。”奉茶给凤玉真人,“亦要说的是,苏玉芝一个不在江湖走动的妇人,哪里值当人跑去绝煞楼使千金将她上挂牌?”

其实在客栈外黎上一说,封因就已信了九分,一叹后问:“你的意思是那一千金不止是买苏玉芝的命,还包括临齐苏家?”

“是不是…”顾铭亦送上茶:“师太姑且等一等。临齐那里我与黎大夫已经着了人去。”

凤玉小抿了一口茶:“绝煞楼的挂牌?”

顾铭亦轻嗤,冷声:“杀人灭口。苏玉芝七年无出,全是林垚有意。她近日回想过去,才发觉林垚母亲常与她说暗文阁生意冷淡,林家得另寻路。她管不到夫家产业,故也只跟着低落,没往别处想。”

“苏玉芝没告诉林家,苏家已早与一剑山庄合作铸剑吗?”七灵问。

顾铭亦摇首:“三位应知道薄云剑铸成不久,三匠人就相继出事了。黄老师傅临终前再三交代,苏家一定一定尽可能地低调处理他的手札。因此,苏家几代把手札都捂得很紧,直到八年前苏伯父与我父在坦州城外大华山下南垭口暗市遇上。”

南垭口暗市,凤玉真人也去过:“苏九天去暗市卖剑?”

“是看剑。”顾铭亦道:“他有铸剑,但不清楚铸的剑属不属上层。我父在旁指点了几句。一月后,苏伯父带了柄剑到了昌山。我父看了之后闭门了半月,便亲赴临齐,回来是兴高采烈。若非两年前苏伯父被杀,现在一剑山庄该已经换剑了。”

他们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封因竖手:“多谢顾少主解疑,我等就不打搅了,先告辞。”

顾铭亦送三位下楼。辛珊思一行已经吃好,正欲回房。苏玉芝见封因、七灵两位师太看来,双手合十,颔首以示敬意。汪轻依是汪轻依,她信峨眉。

“黎大夫、阎夫人,告辞。”三人没再停留。

岘山客栈就在林家的眼皮子底下,凤玉、封因、七灵与黎上遇上又进了客栈的事,不出半个时辰就传进了林家。林忠志都犯眩晕,瘫躺在太师椅上:“他他们说了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林垚心里也多不安,但面上持着镇定:“明天就一十六了。”再有两天便是鉴赏礼,他敢肯定只要是剑客见了他们铸的剑一定会倾心,得之如获至宝。两天,两天之后林

() 家会让天下剑客趋之若鹜。

“峨眉的两位师太已进城,汪姐姐今日一定会去拜见。”林奋提醒。

林忠志看向大儿。林垚摇头:“暂时我与轻依不宜相见不便联络,免得叫人拿住把柄。”

闻言,林忠志蔫吧了。

“当前林家该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林垚以为他们的计策很完美,只要他够绝情,就能让苏家、苏玉芝翻不了身:“轻依那你们可放心,她清楚该怎么行事。”

只这话才说了两刻,又有信传来,峨眉没有入住汪轻依给安排的宅子,而是另择了一家客栈落脚。林忠志眼前一黑,嘴里再念叨:“他们到底跟峨眉武当的人说了什么?”

“大哥,你与汪姐姐…”林奋脸上神色也凝重了:“苏玉芝真的一点不知吗?”

他也是在彭敏山废了后,才跟轻依恢复了往来。林垚眉头深锁,不由吞咽。轻依为彭敏山守了一年寡,今年年初回来后,没在城中住,而是在东郊另置了小庄子。他们相会,都是他出城。

“玉芝…应该是不知的。”

什么应该?林奋想到月初大哥回来,他媳妇明里暗里的警告,只觉女子敏锐起来,寻常男子难及。

今日回了娘家的汪轻依,也是没料到师叔祖、师父会拒了她的安排,突然有些拿不准。

汪成在屋里来回踱步:“你的安排峨眉早知,没拒绝,那就是默许。可这…”停步看向闺女,右手手背直打左手掌心,“怎么进了一趟岘山客栈,就变了主意了?”

她哪知道?坐在榻上的汪轻依,手轻摩着热烫的白瓷杯壁,眼里冷色:“按说我这明面上跟林家是八竿子打不着,就算黎上、阎晴夫妇要给苏玉芝做主,那也该只怪罪林家。现在迁怒到我,难道是…苏玉芝对林垚外心早有察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汪成骂道。

沉静片刻,汪轻依笃定:“苏玉芝没有证据。”她足够谨慎,每每与林垚欢愉后,都会喝上一碗避子汤。苏玉芝不会以为林垚毫无征兆地休妻,是因外头的肚子藏不住了吧?

汪成手背到后,再踱步。

“爹,您别再来回晃了,晃得我头都疼。”汪轻依站起:“师父喜欢我做的糕点,我去采些荷叶蒸米。”

“去吧去吧。”汪成摸上后颈,今日这处咋总凉飕飕的?看着闺女走向门口,想到什么又将她叫住。

“您还有事?”汪轻依回头。

汪成沉凝两息,叹气道:“没把握拿住你表舅前,你也收敛点。你表舅那人,气量小得很。”

淡而一笑,汪轻依眼睫下落,轻语:“知道了。”韩震对她气量小,是因她还未强势过人。等哪日林家如汕南陈家一般,她成林家的当家少奶奶了,韩震对她气量就大了。

汪成语重心长:“爹是过来人,就林垚对待苏玉芝的手段,可见他绝非良人。你也要紧着点心,防着些他。”

“爹以为…”汪轻依弯唇,幽幽道:“我要的是什么?林垚吗?”不是,

她要的是像单红宜那般风光又体面地活。

见她扬起下巴不掩倨傲,汪成心安了。

下响,汪轻依拎着只膳盒,进了峨眉入住的丰山客栈,上了楼见两个师妹守在天字三号房外,她上前行礼:“我来拜见师叔祖和我师父。”

“轻依师姐来得正好,师伯祖和师伯正在等你。”守门的弟子轻轻敲了下门,听到“进”字,便推门放她入内。

房里已供上峨眉祖师金象,香炉烟袅袅,庄重得很。封因盘坐蒲团,背对着门,蒲团前放着一把老木剑。七灵站于后,手里捻着佛珠。

闻着厚重的檀香,汪轻依不禁回想起在峨眉山上的那些日子,师父总说她资质好,就是心思太重。她也有不服,是人谁能没心思?未想过改,几年后,师父也就不再说了。她要下山嫁人,师父未拦,只赠她四字,守心守正。

“徒儿轻依拜见师叔祖,拜见师父。”

封因未动,仍看着祖师金象。七灵捻珠的指停住,回过身,细细打量起自己这个两年余未见的徒弟。过去的远山眉,已修成纤纤柳叶,看起来少了大气,多了温柔。两腮未抹脂粉却透着桃·色…心不由沉下,冷不丁上前,扣上她的腕,两指探脉。

“师父?”汪轻依被惊得差点丢了膳盒,双目怯怯瞄了眼师叔祖。

探清了脉,七灵丢开她的腕,后退一步怒斥:“孽徒,还不跪下?”

知道师父通岐黄之术,汪轻依有瞬息的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了,泪目看着她师父,两腿慢慢弯曲跪到地上,哽咽道:“孽徒一字令徒儿惶恐,徒儿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师父明示。”

“你内经紊乱,最近服过什么你当清楚。”七灵气极,看着她摇首更是愤怒:“当年你下峨眉山时,为师让你守心守正,你守住了吗?彭敏山出事,为师怜你,亲自上卞广城探望。你…你置为师置峨眉于何地?”

汪轻依委屈流泪:“徒儿真不知您在说什么…徒儿内经紊乱是因清明思念亡夫深切,以致月事不顺,近两月正在用汤药调养。”

“满嘴谎话。”七灵羞臊,这竟是她教出的弟子:“苦主已经告到为师跟前了,你与那林家林垚是何关系?林家联合你汪家、兰川韩家偷盗临齐苏家的铸剑之术…”紧盯她的眼,不放过一丝波动,“再以千金在绝煞楼挂牌杀苏玉芝,这通算计当真是精妙!”

“没有。”汪轻依心中大惊,面上急切,铿锵否认:“师父,徒儿没有,汪家没有,全是他们栽赃。林垚,徒儿知道也识得,但往来是年少时的事。徒儿拜入峨眉没几年,就跟他没往来了。”

“还不承认?”七灵被气得眼眶都泛红:“林、汪、韩三家费尽心机盗取黄崇吉留下的铸剑术也是白偷,你可知苏家早已与昌山一剑山庄合作铸剑?”

“不可能。”汪轻依脱口而出:“苏玉芝从未提…”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她仓惶看着一脸冷色的师父。

室内死寂。七灵捻起佛珠,转过身跪下,向祖师忏悔。

封因起身:“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