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在后的手转动起了铁牌,蒙曜坏了两月余的心情开晴了,转头看向西北,满目草野。这片要真被垦出来,于大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黎久久不闷在她爹怀里了,扭转小身子寻找她娘亲的身影。黎上托着点她的腰背,辛珊思回头冲小姑娘夹夹右眼。黎久久笑得咯咯的。
闻声,蒙曜转回头,见小丫头嘴张大大的笑,一颗牙都没。两个月余,她是真长大不少,比在破屋那时要圆润许多,五官也愈发清晰,眉眼更似娘,小鼻梁骨很挺。看小丫头望来,他牵唇。
黎上转个身,手指飞过盛冉山的鹰:“久久,看那。”
黎久久顺着她爹的指向看去,把美色抛在了脑后。辛珊思大乐。蒙曜将黎上上下打量了遍,已经怀疑起这位的医术。虽然他还没孩子,但带过乌莹,很清楚几个月的婴孩根本看不了太远。
笑够了,辛珊思继续之前的生意:“要借一步说话,还是就在这?”
“往前去去。”蒙曜道。
行,辛珊思转身跟着已经往前的黎大夫。巴山、巴德面色凝重地随在王爷后。十数兵卫牵着马,缓步走。
走出三四里路,黎上停下。黎久久打了个哈切,两眼泪蒙蒙。跟在蒙曜后的巴德抬手,示意兵卫止步。辛珊思没回身,蒙曜上前与她并肩。
“你对蒙玉灵知晓多少?”这话是辛珊思问蒙曜的。
以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能做到表面平和,可在经历了乌莹之事后,很难了,亦不欲再勉强自己。蒙曜不想蒙玉灵死,只想她痛不欲生:“你该知道我一直在军营。”
“那就是知之甚少喽?”辛珊思看向他。
“是。”蒙曜轻眨了下眼,他出生时,蒙玉灵已经成人。这是蒙玉灵占据的天然优势,对此他也无能为力。
“蒙玉灵不是蒙元烈的种…”
“什么?”蒙曜吃惊,扭头死死盯着阎晴。
离得近的巴山巴德也瞪圆了目,牵着缰绳的手收紧,指节都发白。若这消息属实,那确实值三万金。
辛珊思不避蒙曜目光,浅浅一笑:“此事,被赐死的丽妃清楚,蒙玉灵自己也知道。”
“那你呢?”蒙曜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了想,辛珊思回:“我运气好,叫我撞上了蒙玉灵她爹。”
“她爹是谁?”嘴上问着,蒙曜脑中已经在快速过着那些能入后宫的男子,再依照蒙玉灵的年纪推算,一个名字闪过又被拉回来,他张嘴…
“达日忽德·思勤。”辛珊思回。
“竟真是他。”蒙曜沉声:“他人现在哪?”
辛珊思道:“已经死了。”
“你杀的?”
“不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不算?蒙曜深吸,松弛心神:“那便是没有证据。”
“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我相信你能弄出来。”辛珊思警告边上那位王爷:“别想讨价还价。”
蒙曜不敢:“我不想得罪你。”
算你识相,辛珊思道:“思勤为蒙玉灵可是造了不少孽。蒙玉灵靠着她爹给炼的药,建了玉凌宫,又依靠着玉凌宫在外铺了三十六家沁风楼。”
沁风楼他听说过,玉凌宫…蒙曜敛目:“你确定都是她的?”
“十分百分确定。”辛珊思转眼直视前方,语重心长:“我收你三万金真不多。就这三十六家沁风楼,只要你部署得当,捞回三十六万金都是少的。”
三十六万金!巴山、巴德喉间滚动。他们王爷在军中十年,南征北战,也积下点家底,但不到十万金。那沁风楼,他们以前没多留意,会注意到还是因为黎大夫。
蒙曜心怦怦跳着,有这三十六万金,他可操作的事就多了,眼睫下落,笑着问:“若是小师叔你,会怎么拿沁风楼?”
挣他三万两金,还得给他想主意…辛珊思呵呵两声,直觉这回做的又是亏本买卖:“沁风楼背后的主子一直含糊着,你可以部署一下,找个可靠的人去冒领了。反正蒙玉灵也不敢跳出来大喊,沁风楼是我的。”
这主意也就她能想得出来,黎上忍俊不禁。
“好主意。”蒙曜轻语:“我收了沁风楼,放了里面的人。你这边就可以挂牌,给她们解毒。”
对,辛珊思点头:“你别把那些姑娘的体己银子全收没了,她们也可怜,离了沁风楼还要过活。我这也想再挣点药钱。”
“贪多惹人厌,这理我懂。”蒙曜已经在心里谋划了:“玉凌宫呢,在哪?”
“阴南山。”
“阴南山?”蒙曜蹙眉,大蒙地域上,没有叫这名的山。
辛珊思从藤篮中取了张纸递向一旁:“坦州西边的野狐岭,大概就在那个位置。”
蒙曜接过纸,展开看图。图画得很清晰,他一眼就可找到野狐岭。
辛珊思提醒:“玉凌宫高手不少,你围堵那里要小心。”
“我会的。”蒙曜看完,直接将纸折一折塞入襟口:“这笔买卖很公道。”
“还没完呢。”辛珊思起步,走到黎大夫前:“把久久给我,你跟他谈戚宁恕。”
正有此意,黎上将在打瞌睡的小人儿送到珊思怀里,拿走她挽着的藤篮。黎久久看到娘,还笑了笑。
辛珊思握住她的小肉爪子,送到嘴边亲了下,便将她斜抱,轻轻拍着哄睡觉。
面对这位,蒙曜神情未变:“泰顺元年的武状元,戚宁恕?”他若是没记错的话,戚宁恕泰顺四年十月已战死在北洛落山。
“戚宁恕没死,他现在石耀山做山长。”黎上拎着藤篮,走近蒙曜。
什么?蒙曜眯目:“他诈死脱逃阵前?”跟随蒙曜的兵卫,都是从军营退下的,对临阵脱逃的人最是鄙夷。
“算也不算。”黎上说:“本来他考武科就是冲军权去的,可上了战场后发现一个汉人想从蒙人手里拿到军权太难,所以便放弃了。”
蒙曜嗤笑:“他也想拿
军权?”白日做梦。
“是啊,”黎上低头理了理衣袖,悠悠道:“想方设法靠上公主,又摘得武状元,不拿到军权,他怎么推翻你们,坐拥天下?”
笑意慢退,蒙曜眼底阴沉:“靠上公主?”
“你见过戚宁恕吗?”黎上问。
蒙曜摇首:“泰顺四年我才多大,怎么可能会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