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后的名义招你和表妹到长晖宫小住,轻而易举。”
一些抄写经书祈福之类的名目,或是觉得无聊乏味,让小辈陪着说说话,热闹热闹,合情合理谁敢拒绝。
再不然就直接称病,点名让谁侍疾,这是莫大的荣幸。
然后人进去了就被扣住,外界瞒得滴水不漏。
曲凝兮被这么一提醒,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她立即摇头:“那我不要留下来……”
倘若真到了撕破脸那天,皇城势必要见血的,她害怕。
而且,裴应霄走了,她自己在东宫里,很容易胡思乱想。
原本也不是多思多虑之人,只是知道了太多秘密,不知不觉就会想很多。
“今日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除了藤敏,谁都不许带。”
裴应霄必须把映楚留下,她在东宫负责易容善后。
曲凝兮却问道:“那陆焰花呢?”
她可能被当做人质,陆焰花更有可能,倘若天庆帝疑心太子要为陆家复仇,首当其冲就是控制陆家这唯一的血脉。
宁可杀错绝不放过,陆焰花将会危险得多。
“他身边有不少人,你不必担心。”裴应霄道:“盯着他的视线太多,不宜妄动,否则便是明牌了。”
要是陆焰花跟着离京,天庆帝不需要任何证据,就能笃定太子的意图。
曲凝兮听了,小嘴微张:“若是我这边露馅了,一样成为明牌?”
本就起疑,容不得半点试探。
裴应霄不答。
他垂眸凝视她,这张娇俏的小脸蛋,圆溜溜的双眼,像是紫葡萄一般水灵漂亮。
一开始,是没打算带上她的,按理来说,太子妃留着宫里,更能安抚住天庆帝,给他争取更多时间。
但是他不知出于何种顾虑,自行推翻了这一决定,主动开口询问她是否选择留下。
两人四目相对,裴应霄长得太高了,曲凝兮站在他跟前,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听到半句回答。
她索性也不多问了,转身就去收拾行李:“殿下既然要带上我,可莫要反悔。”
她惜命又怕事,才不会主动要求留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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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曲凝兮思前想后,在收拾行李之前,给曲婵茵和丁雪葵写了信。
说是要提前给太后娘娘的寿辰做准备,打算亲手绣一副贺寿图,最近可能没多少工夫应酬。
曲婵茵和丁雪葵看了来信顿时理解,身在皇室,送些玉石俗物估计都比不上宫中库房的精美,倒不如做手工绣活,更彰显
她的诚意。
既然她要忙,她们当然不会没眼力见地前来打扰。
况且入夏了,一动不动都热得很,哪还有心思玩乐呢?
曲凝兮提前做了这手准备,免得丁雪葵兴冲冲的跑来东宫找她。
替身拥有再逼真的易容,也只能糊弄那些不相熟的人,稍微关系亲近点的,都能很快察觉出不对劲。
她还在信里告诫曲婵茵,安永侯府如今没人,是叶姨娘代为掌家,作为女儿该在府里好好协助姨娘,顺道学一学管家的本事。
曲凝兮希望,侯府能安稳度过这段时间。
不过,曲婵茵的交友圈子其实很小,料想她不会成天往外跑。
做完这些,曲凝兮才着手收拾行李。
这次出门,她就假扮成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女,很多衣裙首饰不适用。
银杏和映楚二人陪着挑挑拣拣,才弄出几身料子普通点的裙裳。
映楚是知情人,而银杏艾兰和春雀三人,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她们看来,太子殿下外出还不忘偷偷带上太子妃,那当然是极其恩爱的举止。
作为近身伺候的,她们必然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点。
不过,银杏还是忍不住担忧:“这会儿都入夏了,太子妃如何受得住舟车劳顿?”
她跟随曲凝兮多年,没了孙嬷嬷和银瓶,就属她资历最老,最清楚不过主子这一身细皮嫩肉了。
以前不得不束胸,给缠出一圈痱子。
即便没有这一茬,曲凝兮也是非常怕热的体质,再宽敞的马车也比不上室内,一路上闷在里头,阳光暴晒,能不出问题么?
“出门在外,不见得有冰盆随时取用。”便是有银钱也未必能事事如意呢。
银杏忧心忡忡,曲凝兮见了,摇头笑道:“我哪有那般娇气。”
“太子妃这不是娇气,这是天生丽质。”银杏摆手道,“不一样。”
肤如凝脂乃是天生,粗糙点的布衣指不定都能磨红了,受不住热也是常理。
都闷出毛病了,还能用一句娇气打发么?
“我可以克服,”曲凝兮把手里的衣裳叠放整齐,一边回道:“夏日也没耽误大家干活,田地依然有人劳作,没见他们病倒。”
可见啊,人是越养越废。
恰好,融月捧着两双鞋子进来,闻言忍不住接话:“太子妃所言有理,适当出一身汗,身子反而更爽利些。”
她通医理,银杏自然听她的,“那也要把药物备齐了,万一途中要用又找不着。”
“银杏妹妹考虑的周到。”融月笑着一点头,并把鞋子奉上。
闺阁女子穿得都是绣花鞋,精致小巧,鞋面废了不少功夫,它们显然不适合穿出远门。
融月送来的便是模样普通的软底鞋,不打眼,但是合脚舒适。
曲凝兮当即试了一下,颇为惊喜。
她忍痛推掉另一双:“我穿一双出发就够了,
衣裳药瓶也别带太多,免得招人怀疑。”
这一趟的身份是太子侍女,哪能坏了规矩。
主仆几人收拾起简单行囊都一派热闹,到了傍晚,总算是努力缩减成三个包袱。
再少却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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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应霄回来时,曲凝兮刚沐浴完没多久,披散着长长一头鸦青色发丝,于廊下纳凉。
只坐着吹了一会儿风,头发就半干了。
裴应霄走上前,直冲着映楚手里的桃木梳,一把拿过,接替她的动作给曲凝兮梳头。
早在他出现时,映楚就从善如流,做好退下的准备,极其有眼色。
这会儿,就着暖橙色的灯笼光照下,曲凝兮后仰着小脑袋,与裴应霄四目相对,共享满庭静谧。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太子殿下纡尊降贵,给她梳头。
不过没几下,他就丢开了手里的梳子,以自己修长的五指做梳,陷入那满是光泽的柔顺乌发之中,轻轻梳理。
他的手指,不仅穿插在发丝之间,还不断用指腹触碰她的头皮,仿佛一种推摩。
这还不够,按了一会儿,指头不肯动了,改为掌心扣压住的姿势,捧着曲凝兮的后脑勺,企图落下亲吻。
“别……”曲凝兮早有所觉,一手捂在他唇上,低声道:“这是在屋外呢!”
虽说夜幕降临,仿佛一块遮羞布,下人们退避开了,但就怕万一。
被谁给撞见了,身为太子妃如此孟浪行事,她的脸面往哪搁。
话音才落,她便感觉浑身一轻,被裴应霄抱了起来。
娇小的身形完完全全窝在他宽大的怀抱中,大长腿一迈,直接往寝殿内走去。
曲凝兮知道他想干什么,这眼睛落在她身上,就跟狼崽子一样。
她微抿着唇瓣,忍不住提醒:“我头发还没干呢。”
“无妨,我们坐着,”裴应霄垂首,在她颈畔耳语:“别弄湿了枕帕。”
曲凝兮耳根一热,玉白色的耳肉立即染上绯色。
“坐、坐着?”她瞬间想起其中艰难,忙不迭地摇头拒绝:“不要,不要坐着……”
往他身上坐,她太难受了呀!
裴应霄已经抱着她进入内室,即将转过屏风之际,顿住了步伐,挑眉看她:“不想坐着?”
曲凝兮两手揽住他的脖子,一脸坚定:“不要坐着,这样不好!”
“小晚瑜有此要求,自然要如你所愿。”他巧笑嫣然,足尖一转,抱着她去了窗台上。
“?”
曲凝兮尚且迷茫着,小嘴就被吻住了。
等到她云里雾里,脑袋一团浆糊时,两手巍巍颤颤地撑在窗台上,身子悬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裴应霄是站着的,一个极其方便他施力的姿势——
还没开始,曲凝兮已经要哭了,泪眼汪汪,察觉上当。
“你放我下来……”
她架在他臂弯间,着力点太奇怪了,本能得察觉到危险……
裴应霄能放过她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