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训庭被搀扶上了马车,车里的竹帘高高卷起,曲凝兮与他一左一右,各坐一侧。
南边,多么广泛的一个来处。
曲凝兮不再询问,人家不愿多说,再问就失礼了。
今日之举,本就是一时兴起,也看他心善救人才会如此。
当然,他是真的容色昳丽,难免叫人生出欣赏之意。
曲凝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眉目如画,俊美如斯,等到入城放下他,往后就看不到了。
思及此,
() 曲凝兮不由生出惋惜。
十二岁的年纪,太稚嫩了,陆训庭一眼就能将她看透。
从小到大,喜欢他容貌的人有许多,但从未有谁这样明目张胆。
因为没人敢对太子殿下不敬。
这会儿出门在外,倒是招来个小姑娘两眼不错的盯着瞧,他没有因此动怒,只觉得好笑。
陆训庭还以为这小姑娘对自己有企图呢,谁知道马车刚进了城门口,就有小厮认出这辆马车,赶上来说话。
“表小姐,五小姐听说你出城了,这会正赶着出来找你呢。”
曲凝兮连忙喊停了马车,从车窗问话,“表姐找我?”
小厮一扭头就发现了她车里的男子,长得跟神仙没两样,为了避嫌,竹帘卷起,两人各坐一边。
小厮看着,一点头:“五小姐就要到了。”
曲凝兮眉头微蹙,看向陆训庭,道:“已经进城,陆公子自去寻医即可。”
她不方便再送了。
车旁骑马随行的鸣恩闻言沉了脸,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哪有刚进城门就把人撇下的道理?
未免太过怠慢殿下!
陆训庭不以为意,“多谢曲姑娘一番好意。”
他抬手示意鸣恩把自己搀扶下车,还没到医馆,路旁多有不便。
曲凝兮感到抱歉,道:“前面那条街就有医馆,陆公子可让一位随从去抬担架。”
医馆里的小伙计可以帮忙抬着,索性不是太远,他们肯定愿意。
鸣恩直接拒绝:“无需如此。”
这点伤用担架抬进医馆,实在有损殿下的身份!
曲凝兮顾不上许多,想把陆训庭送走。
然而,他们还是被周家五姑娘给堵住了。
“表妹,你上哪去?”周菀沁从她那辆马车上跳下来,“唐家伯父伯母带着儿子来做客,你怎么躲出去了呢?”
她本想质问曲凝兮,谁知刚走近几步,就被陆训庭的身影给惊住了。
严格来说,是惊艳。
哪怕腿脚有伤,需要人搀扶,可那颀长挺秀的身形,根本掩盖不住风华。
有句话说,鹤立鸡群,有的人平白站着,就是那只醒目的仙鹤。
就跟她那个表妹一样。
周菀沁冷哼一声:“表妹怕给傻子做童养媳,就自己去找了个人?叫祖母知道了,看她还如何维护你!”
曲凝兮早已经没有了欣赏好容貌的心情,道:“陆公子请自便,以免卷入家务事。”
她重新上车,看一眼周菀沁,“表姐有何话,不妨回去再说。”
“当然要回,但是他不许走。”周菀沁有理有据:“得叫祖母知道才好。”
曲凝兮见她擅自脑补了许多,不得不出言解释:“表姐看到他腿上的伤了么,这位公子仗义救人受了伤,不便骑马我捎带一程。”
就这么简单。
再说周家不过骛冈一个富户,无权无势的,
敢一开口就把谁带走?
好大的口气。
曲凝兮解释一番,不想表姐闹笑话,有事回家再说。
谁知周菀沁看她这般反应,越发认定她和这个俊美郎君不清白。
“来人,把他抬上车,去周家做客。”周菀沁哼道:“周家自会请来大夫,替他好好医治。”
鸣恩见状都要翻脸了,哪来的姑娘,如此放肆!
但白缙拦住了他,低声问道:“主子打算如何?”
陆训庭食指轻敲,他对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估计是伤着腿骨了,至少需要养一个月。
“那就去周家吧。”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的,欣然同意。
反倒是曲凝兮这个当事人懵了:“什么?”
怎么就这样了?
周菀沁白了她一眼:“小小年纪不学好,都是祖母纵容的你!”
“表姐慎言。”曲凝兮向前一步,阻拦下人的举动,她抬眸看着陆训庭,“公子被人误会,做什么要跟着去?”
这是她无法理解的一点,这会儿瞧着他整个人都颇为可疑。
“自然是为了替曲姑娘解除误会。”他这般回道。
而后没管曲凝兮信不信,陆训庭回到马车上,随她们一道去了周家。
周菀沁言而有信,果真叫人请来城内有名的老大夫。
陆训庭受的是普通外伤,上药包扎固定夹板,后面一段时日静养即可。
五姑娘和表小姐从外带回一个俊美郎君,此事不需要大肆宣扬,就传到了周家老夫人耳朵里。
老夫人忙不迭的把人喊过来问话,唐家的客人才刚离去,她们这是想做什么?!
周菀沁和曲凝兮各自解释,其中缘由,一听便知。
周家老太太眼睛都瞪直了,只骂五姑娘:“你从哪学都路数?一个大男人说带走就带走?皇家公主都没见你这种派头!”
“祖母,我就那么一说,谁知道人自己跟来了。”周菀沁一脸不服气:“指不定就是晩瑜养都……”
“住口!”老太太动了怒:“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都话么?你表妹才十二岁,还不到谈婚论嫁都时候。”
“不到时候怎么了,你们不都上赶着么?”
周菀沁就是讨厌这个表妹,因为她生得好看,从小就受到诸多赞扬,祖母和娘亲带出去,还有不少人询问亲事的。
曲家早年出了个嫔妃,曲辕成的姐姐入了后宫,听说还受到了陛下的喜爱,可惜她注定没福气,天庆帝年纪轻轻暴毙了。
曲家自然没有了指望,回到这骛冈来,仰仗外祖家照顾。
曲凝兮十岁就有人家想定亲了,其中唐家蹦跶最欢,想给他们的傻儿子定童养媳。
这事提过几次都没成,别说曲辕成夫妇不同意,就是老太太和舅舅也难点头。
他们周家又不是破落户,曲家也有不少家底,何至于贱卖女儿?
周菀沁时常拿这事来取笑表妹,
她就是故意的。
此时遭受老太太训斥,心中更是不虞,“祖母就是偏心表妹!”
“你出去,”周老太太已经不想跟她多说了,“糊涂的东西!”
周菀沁负气离去,曲凝兮也不留她,道:“外祖母,误会一场,那位陆公子还是别留了。”
她也不知道这人为何乖乖跟着来周家。
老太太摆手说不急:“人都进来了,还带着腿伤,你也说是为了救人才伤的,对好心人不可失礼。”
“我也想瞧瞧他长得多好看。”
“……”好看又如何?曲凝兮不解。
老太太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
周家客院里,鸣恩也正表示不解:“主子为何留下?”
即便是要养伤,也犯不着在别人家里。
一旁的白缙笑了笑道:“主子是不想去找岁安郡主。”
他们是亲近跟随之人,自然知道二人对彼此无意。
陆训庭对岁安郡主的心思清楚得很,他才装聋作哑没有明说。
如若不然,由他开口婉拒亲事,怕是会损害郡主的名声,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眼下是郡主自己毁掉这门口头婚事,对陆训庭而言,正中下怀,再好不过。
他不急着去找她,不妨多给点时间。至于其他的,只是心血来潮。
傍晚,曲凝兮尚未整理好今日之事,绿秀突然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小姐,听说五姑娘跑去客院闹了……”
“她?她又去干什么?”
“肯定是为了找茬呀!”绿秀很是不满,“非说陆公子是小姐养着的……”
周菀沁去了客院,说自己弄错人了,请陆公子离开。
却不想请神容易送神难,轻飘飘一句弄错了,人不想走了。
“我养的什么?”曲凝兮问。
绿秀一跺脚:“这可不好说!”!